俩人才走出巷子,高旗就杵着墙低头吐起来,应该是刚才酒喝的太猛,而且白的红的黄的都是一股脑倒进去的,不反胃才怪。
陆灵均脸上的泪还没干,赶紧蹲下扶着他。
“别碰我!滚!”高旗怒斥着推开他。
陆灵均咬着嘴唇,今天的事已经远远超出他能预料的范围。文步青下套睡他的事他没想到,高旗半路杀出来救他他更没想到,刚才的高旗真的太……太凶悍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高旗吐了一会儿,抬头泛冷的睨着陆灵均:“因为我他妈犯贱,所以才会知道你在这儿。”
陆灵均知道他很生气,生气自己出席这种饭局,但他该不会认为自己真的就是出来卖肉吧?
他懦懦的说:“今天我本来是过来试戏的,谁知半道儿临时把我带这来了……我要是知道文步青给我下套,怎么可能……”
高旗直起身子,直勾勾的问:“你明知道今天跟我约好审节目,为什么又跑这儿跟那色情狂吃饭?”
“那不是……不是因为你改时间了吗,我以为中间这空档够我试戏了。”
高旗心中暗自庆幸,还好他有事改了时间,否则要是节目下午就审了,那今晚陆灵均被那老东西嚼碎都不带吐渣的!
只不过他还是一脸冷像,“行了,你该滚哪滚哪去,别来烦我。”
陆灵均心里翻江倒海,这当中除了对高旗舍身相救的感激,还有对自己以前所有瞎胡闹的愧疚。
“不……不行,今天这事是因我而起,我不会丢下你的。”
高旗无奈极了:“求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话还没说一半,酒精在高旗肚子里就加倍作怪,一阵胃痉挛,他低下头“嗷”一声又吐了一堆。
本来他晚上就没吃什么,接连着来这么几次,胃酸都返出来了。
陆灵均拿出纸,瑟瑟缩缩的伸到他嘴边想帮他擦一下,高旗接过纸就把人推开,自己擦嘴,坚决保持距离。
陆灵均可委屈了,眼泪再次晶晶亮的填满眼眶。他到底是生气还是压根儿就嫌弃自己?要是嫌弃,那刚才在里面为什么要敲锣打鼓的告诉那些人自己是他男……男朋友?
“你是生气呢还是嫌弃?”他带着浓浓的鼻音问。
高旗缓了缓呼吸,沉声道:“对不起,我什么感觉都没有。”
“没感觉你跑这儿找我干嘛?”
“如果我告诉你我现在很后悔,你信吗?”
高旗的冷酷向来是伤人于无形中,能把语言当武器使得那么锋利的,他绝对算是一个。
“那我要不要现在再折返回去?”陆灵均问。
“你自个儿看着办。”
“…………”
陆灵均承认,今天他输了!他以为高旗会阻止会紧张,但人家清淡如菊的说话重重扇了他俩耳刮子。又是一个自作多情高兴太早的傻子。
不管高旗心里怎么厌恶,不管他的话几分真假,他救自己脱身并且头上砸了俩酒瓶是事实,陆灵均平稳了一下心态,深呼吸道:“行,我不跟你争,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吐成这样,头上也流血了,我们去医院吧。”
“不去。”高旗拒绝。
“你不去医院怎么处理伤口?”
“不处理。”
陆灵均从没发现一个老家伙能倔到不讲理的程度,说:“你开瓢了,你知道口有多大吗?不做检查万一脑震荡怎么办?”
“你是猪吗?伤到后脑勺才是脑震荡。”对于他的白痴高旗简直惨不忍睹。
“那流血的地方总得处理吧?”都这节骨眼儿上了他还跟自己较真这个,有意义吗?
看得出来高旗也觉得处理伤口的必要性,但他一点都不想去医院,因为酒已上头,他晕得很,朝四处看了看,指着前面一家招待所:“去那里。”
陆灵均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是一家叫“友谊招待所”的老式旅舍,那老式的红砖建筑少说也有三十来年,现在北京老胡同巷子里还有这么有年代感的招待所?
“我没带身份证……”
“这么老的地方都是手账登记入住,不要身份证。”
果然,当陆灵均搀着高旗走进招待所的时候,前台的大爷一看是俩男的,多余一句话都没有,直接问标间还是大床房。
陆灵均愕然,这种危楼建筑还有……还有大床房?
“标……标间。”他支吾着。
付了房钱,他让高旗在堂厅休息一会儿,自己跑去旁边的药店买了一堆外用药回来,然后搀着人上了楼。
这里的楼梯都是水泥马牙石的,已经被无数脚印摩擦的光滑噌亮,他们房间在二楼,陆灵均扶着高旗来到门前,掏出残旧不堪的钥匙——这把门锁确定不是锁柴房的吗?也太忽悠人了,还有这红漆木头门,估计只要门外的人一脚飞射就能踹开,太没安全感了。
打开门进去,高旗身子刚沾着床就整个蔫了下去,瘫软在床上。
陆灵均拿不准他是哪儿不舒服,究竟是伤口疼还是头晕,只知道他看上去很烦躁。
陆灵均拿了瓶矿泉水和药走到床边,“起来吃药。”
“不吃……”高旗很不耐烦的嚷嚷。
“解酒药,不然你不止今天睡不好,明天也会头痛。”
高旗似乎在用迟缓的意识分解着他的话,过了半天才拖拖拉拉的坐起来,把药吃了,然后往后一倒,又躺下了。
陆灵均翻出双氧水和棉签,怯怯的说:“你起来,我……我要帮你洗伤口。”
“不起,我晕……”
“你不起来我怎么跟你洗?”他总不能把双氧水就着他的脸全倒在床上吧?
“那就……不洗。”高旗能说出这种话,说明他的难受已经影响到心情好坏了。
陆灵均站在一旁干着急,想了半天,说:“那你把头搁我腿上,我给你擦血。”
他坐在床沿上,极其笨拙的掰过高旗的脑袋,让他仰躺在自己腿上。
这个动作……未免让人浮想联翩,因为高旗的脸只要往里一转,就会迎面撞上他的小兄弟,灰常敏感。但陆灵均早已接受自己没指望这个事实,所以这异想天开也就持续了不到十秒就散了。
他把双氧水倒在一团脱脂棉上,说:“你忍着点哈,可能会疼。”
“你敢把我弄疼我就弄死你。”高旗说话虽然有气无力,但一点都不影响这句话的威慑力。
“哦……”
陆灵均咽咽口水,心理压力颇大的把手探向高旗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