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嬴政在下了马车后,就找赵灵渠抱。
儿子恋母,嬴子楚倒是没多想。
赵灵渠虽然觉得奇怪,但是看小嬴政难得这么亲近她,唇角牵了牵。
秦王宫巍峨,森严,来往宫娥内室来去匆匆,皆低着脑袋。
单单走在宫道上,就有一种背脊发颤的感觉。
小嬴政习惯了,目光盯着一个方向,感受到赵灵渠身子的紧绷,板木的脸上有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内室领着两大一小到了门口,就让他们站在门口,进去进去禀报。
嬴子楚心里也紧张,他从没见过祖父,或者说,就算是见过了,也没印象。
如今的亲王嬴稷,是秦国历史上最长寿的皇帝,如果晚死几年,没准能把自己的儿子孙子熬死。
嬴稷一生荣耀无数,常年征战,让秦国铁骑响彻七国,让他们皆为之震撼。
他的成就,是让嬴政一统六国,天下归秦的基础。
赵灵渠垂眸,心里十分激动,也很紧张。
‘功劳’之局是她在长平就铺好的,能否让嬴政在嬴稷面前开眼,就看一会的召见了!
忽然,很多婢女端着膳食站在门口。
没有一个人敢动。
不知过了多久,里面的门打开了。
一个比较年迈内室毕恭毕敬的来到赵灵渠和嬴子楚面前,“公子,一会老奴送您回去。王说了,今日只见小公子和赵姬。”
嬴子楚转头看向诧异的赵姬,不动声色的点头,“有劳大监了。”
老内室侧身,冲着赵灵渠点头,“赵姬,请。”
赵灵渠轻点头,冲着嬴子楚行了一礼,抬步走了进去。
老内室冲着拿着膳食的婢女做了个进去的手势,才和嬴子楚开口:“公子,这就走吧。”
嬴子楚看向内殿,目光沉了几分,低嗯了声。
内殿。
嬴稷此刻已经是高龄,发鬓斑白,身形雄壮,虽有老人的朝暮气,却没有任何萎靡之感。
嬴稷刚忙活完手头的工作,就见一个小巧娇媚的女人抱着孩童走了进来。
他不落痕迹的扫了眼王龁传上来的奏章,一手轻敲着桌面,一手揉着眉心。
赵灵渠放下小嬴政,扬声恭敬开口:“赵姬参见秦王。”
小嬴政奶声奶气的行礼,“参见秦王。”
他行完礼,目光抬眼,径直对上嬴稷的目光。
小嬴政虽小,目光充满着攻击和锐利,板正的小脸上带着好奇,无所畏惧。
小嬴政的这个样子,让嬴稷想到了自己。
嬴稷不露情绪的笑,边起身,边沉声问道:“小孩,你叫什么?”
小嬴政起身,理了理衣衫,“我叫嬴政,是你的曾孙子。”
这话毫不客气,赵灵渠听了都忍不住为小嬴政捏把汗。
她提着心,“王,阿政……”
嬴稷脸上看不出任何发怒的表情,抬手示意赵灵渠闭嘴。
赵灵渠后脊一颤。
小嬴政皱眉,奶声奶气的开口:“曾祖父,你不要这么凶,我娘亲胆子小,你会吓到她的。”
赵灵渠,“……”
嬴稷笑着对着小嬴政招手,自己坐在台阶处,故作威严的恼着脸,“你不怕我?”
小嬴政走近,坐在嬴稷旁边,“你姓嬴,我也姓嬴,有何不同,我为何要怕你?”
这话没毛病。
嬴稷觉得自己遇到了一个小宝贝,做了帝王这么多年,秦国的臣子也好,还是儿子也还好,对他都是一种敬畏的,害怕的目光。
作为一个王,秦国的王。
嬴稷已经习惯了站在高处,独自背着风雪。
没想到会有一个后辈不怕他,他眼中的赞赏怎么都藏不住
嬴稷摸着胡须笑,“对,你是我的曾孙子,没什么不同。”
他对着赵灵渠抬手,“起来吧,开膳。”
赵灵渠低声,“诺。”
她暗中打量着秦国历史上最长寿的皇帝,心里嘀咕,秦昭襄王传召进来,真的就是为了一起吃晚膳?
赵灵渠目光扫了眼小嬴政,见他目光锁定被嬴稷放在一侧的秦王剑,心一动,有种大胆的猜想……
下一秒,就见小嬴政奶声奶气的开口:“曾祖父,这把剑能给我吗?”
嬴稷回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剑眉一挑,诧异问:“你小小年纪就敢要这等宝物?你知道带着那把剑的用意吗?”
语气不怒自威,要是常人,一定会吓得跪地。
小嬴政当然知道,理所应当道:“东出,平六国,大一统。”
他表情淡淡,没有一丝惧怕,声音稚气,雄心已现。
嬴稷微愣,脸上的笑意逐渐变得凝固,目光深邃的看着小嬴政。
内殿的空气逐渐变得沉重压迫起来。
赵灵渠安静地站在一侧,她一点都不害怕。
根据嬴稷的脾气,小嬴政是最符合他的。
小嬴政所说的,也是他的抱负。
另一边。
小嬴政对上嬴稷的目光,毫无畏惧,反而带着不解,“曾祖父不舍得给我吗?”
凝重的气氛被打破。
嬴稷哈哈大笑起来,摸了摸他的脑袋,拉着走向秦王剑。
他沉声感慨,“孤老了,曾孙子有如此抱负,哪有什么不舍?”
这小子的目的,是他一声的夙愿啊。
嬴稷看着嬴政,更加坚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东出,让秦国铁军踏平六国,天下归秦!
嬴稷将手中的秦王剑递给了小嬴政,“曾祖父给你了,这个责任,可就给你了。”
他沉声嘱托,眼中带着期待的光。
大秦,终将临驾驭六国之上!
秦王剑很沉,小嬴政的力气小,接过的时候没有一丝皱眉。
嬴稷抬手将小嬴政抱起,眼中划过满意,“走吧,用膳。”
赵灵渠坐在桌前,对桌子上只有油和盐的东西没多大食欲,动筷子的次数几乎都给了小嬴政。
嬴稷暗中打量着,忽的沉声开口:“王龁说,你改良了投石机。”
讲真,如果不是王龁亲手上书,他定不会相信,那样战无不胜的利器,竟然出自这对赵灵渠之手。
赵灵渠闻言,微微颔首,“回王,是阿政有了想法,奴家只是实现出来。”
嬴稷笑,知道赵灵渠是强行把功劳按在小嬴政头上,因着对曾孙子喜欢,没点破,反而连带着娇弱的赵灵渠也觉得顺眼。
嬴稷看了眼安静吃饭的小嬴政,“他才五岁,能有这样的想法也是你这个母亲教导的好。”
他语气不明,“赵姬,孤问你件事。”
说是询问,语气却和老师查学生作业一般,让人心头一紧。
赵灵渠下意识直了直身板,“王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