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口。
吊在城墙上的秦慕霜看到姗姗来迟的萧桓,激动得哭了出来,“夫君救我!”
萧桓骑在马背上,面无表情,“本世子要迎娶的是秦家二小姐秦慕汐,而非大小姐。还请秦大小姐自重。”
秦慕霜怔住,连眼泪都忘了掉。
没想到大庭广众之下,萧桓这般不给面子。
萧桓张弓搭箭,射断了吊着秦慕霜的绳子。一个侍卫飞身而上,接住秦慕霜,稳稳落地。
“将秦大小姐送回将军府。”
丢下这么一句话,萧桓纵马而去。
秦慕霜眼睁睁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围观百姓的窃窃私语更是让她难堪至极——她堂堂将军府嫡长女,竟连个未婚先孕的破鞋都不如吗?
秦慕汐重重打了个喷嚏。
她不以为意,继续磨药。
两个月一晃而过,秦慕汐不仅治好了江家家主的病,还由于时常前去施针,同江绍君建立起了“我照顾你爹你照顾孕妇”的革命友情。
秦氏医馆开张那日,泊州首富江绍君亲自剪彩,宣传效果拉满。
五年后。
秦宅。
“秦元宝!”
一声怒吼响彻云霄。
秦慕汐拎小鸡似的抓住儿子的后衣领,将他提到眼前,“看看你这字,写的跟狗爬似的,老娘是这么教你的吗?”
小元宝睁着无辜的圆眼,委屈巴巴道:“不是娘教的,还能是谁呢?”
秦慕汐噎住,只觉得一股火气直冲天灵盖,恨不得把这小子回胎重铸。
果然,当了妈的女人老的快。
都是被孩子气的。
她深呼吸一口气,咬牙笑道:“今儿把字帖练个三十遍,否则不许吃章鱼小丸子。”
小元宝小嘴一扁,乖巧地应了声是。
秦慕汐背起药箱,准备出去看诊,一开门,便见一青年笑吟吟地看过来,手上还拿着张告示。
“见过秦姑娘。我是来应聘夫子的秀才,牧霄。”
牧霄生的不算好看,但却气质清隽,宛如苍松翠柏,令人见之心折。
秦慕汐暗暗点头,表面却淡然得很,“公子先进去罢,自会有人来考察您。”
她赶时间,匆匆离开。
牧霄凝望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
他忽而低笑一声,“五年不见,模样倒没怎么变。”
只是比起孕期瘦了许多,看来养孩子很辛苦。
牧霄,取“慕”与“萧”的谐音而成,此人正是易了容的萧桓。
五年之中,唯有小元宝出生那日,他向小皇帝告了假,连夜赶到秦宅外守了一晚,待母子平安后,才放心离开。
其余时日,他都在京都坐镇,直至昨日助萧崇握稳权柄。
萧桓缓步踏入宅院,从今以后,他也来过一过长守妻儿的平凡生活。
绣莺的考察对萧桓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他如愿以偿地见到了儿子。
圆润白净,宛如一个白玉团子。
萧桓脸上浮起老父亲的微笑,“小公子叫什么名字?”
“我叫秦元宝,我娘和绣莺姨平时都叫我小元宝。”小元宝奶声奶气道。
萧桓笑意一僵,“是小名吗?”
“不,是大名。娘亲说了,元宝是财物,用这个做名字,我将来就可以赚好多好多钱,吃千滋百味的美食。还能娶到漂亮老婆。”小元宝眸光慧黠,说得头头是道。
萧桓咬了咬牙根。
这个女人为何如此庸俗?
幸好他来了,否则孩子岂不被她教坏了?
不过教育孩子也不急于一时。
萧桓耐着性子,继续问:“你娘有提起过你爹吗?”
“有啊。”
萧桓眼睛微亮,“说了什么?”
“他死了。”小元宝一脸深沉。
萧桓:……
小元宝一吐粉舌,笑道:“骗你的。我娘说了,那是个绝世大渣男,应该被阉掉送去青楼做小倌的那种。这样就不能祸害其他女子了。”
萧桓只觉身下发凉,还不如说他死了。
不过,“小倌”这种话是能教给一个五岁小孩的吗?
萧桓对秦慕汐的教育方式颇有微词。
正思考如何扭转养歪了的儿子,便听到有敲门声。
绣莺在厨房忙活,似乎没听见。
萧桓打开了门。
穆连朝与之四目相对。
萧桓淡淡道:“这位公子若是来应聘夫子的,恐怕来晚了。”
穆连朝微微一笑,“不,我是来寻表妹的。她最爱吃城西的橘子糕,我给她送些来,还请兄台借过。”
一听称呼,萧桓便知,这位就是对秦慕汐献殷勤献了五年的穆连朝。
他凉凉道:“穆公子对表妹如此疼爱,不知府上那位外室可知?”
穆连朝的脸色顿时白得跟鬼似的。
他纳了外室的消息早就封了口,连表妹也不知,眼前这人是如何得知的?
稳住心神,穆连朝的声音冷了几分,“这是我与表妹之间的事情,不劳公子费心。”
萧桓挑眉,“所料不错的话,她还不知道此事罢?”
穆连朝脸色又白了几分,捏紧了食盒的提手,艰难开口:“还请这位公子,为在下保守秘密,日后在下定会亲自告知表妹。”
“我为何要帮你?”萧桓眉尾添了些讥诮。
穆连朝深吸一口气,道:“公子也是成年男子,当知为一人守身如玉有多困难。何况家母苦苦相逼,在下也是颇费心思,才为表妹留住正室之位。还请公子体谅则个。”
萧桓冷笑,目光逐渐凌厉,“穆公子是想等秦慕汐对你情根深种,无法离弃之时,再告知真相么?还是你觉得,秦慕汐未婚生子,你能给她正妻之位便是情深义重,她便该欣然接受?”
还有句话他没有说出口——守身如玉五年也没什么难的,不过是自制力差的借口罢了。
穆连朝被说中了隐秘的心理,有些难堪地垂下了头,低声道:“也许表妹能谅解我。”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不可能。”
萧桓抬眸,秦慕汐正从不远处缓步走来,神色如霜。
“表哥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这人找相公有两个基本要求。一是不以欺骗为前提的结合,二是从一而终,不可有其他女子,哪怕是通房丫头也不成。不巧,表哥两个都没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