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漫星阁,苏宛嘴角弯得更甚。
婳灵端着一盆水进来,看到小姐脸上露出久违的神采,忍不住跟着愉悦起来。
苏宛将丝帕在盆中浸湿,将脸上之前所抹的草灰尽数擦去,气若幽兰,冰肌玉肤,滑腻似酥。
婳灵忙令人端上早已备好的热膳,她早已经是饥肠辘辘,披散着头发便拿起筷子狼吞虎咽,正大快朵颐时,叩叩的敲门声忽然响起,苏宛和婳灵不由得面面相觑。 “二小姐,是田忠来了。”
苏宛忙咽下口中食物,让婳灵递过手帕,将嘴角菜汁全部擦去,做手势让婳灵打开房门。
“田叔。”
见他进来,苏宛搁著,柔和的望向他,带着得到满足的平淡口吻轻唤。
看了一眼房间,田忠无奈得摇摇头,笔直着腰杆厉声训道:“老爷让我特地来嘱咐二小姐,切不可与三皇子有任何来往,若被发现端倪,别怪不念父女之情,逐你出府!”
念及父女之情?呵呵,前世今生,他何曾真心真意念及过?
她何错之有?竟然要赶她出族!
苏宛咬紧牙关,沉声柔怜的道:“请转告爹爹,女儿断不会与三皇子府有任何来往。
“老爷还让我转告二小姐,为确保菡儿选秀顺利进行,这几天你便呆在漫星阁中抄写《女则》,不准出府。”
爹爹,她唯一的亲人,眼下恨极了她。
离开苏府,是迟早的事,但断然不是以这种方式!
目送田忠离开,苏宛深深调息,惘然地望向洒在地上斑驳的西日余晖,就算是正午艳阳又如何?始终暖不了这极寒的漫星阁。
自苏若菡入宫参选之事获得皇上恩准后,府上一派喜庆,每日小厮、奴婢身影匆忙来去,各种名贵布料、华美饰物源源不断地送进菡萏阁。
打着帮忙参考的噱头,苏若菡没少来漫星阁,苏宛以抄写《女则》不能受到打扰为由,闭门谢客。
第三日申时,府上突然喧闹起来。
家丁飞奔向漫星阁传达喜报,称苏若菡选秀大获赞赏,择日完婚。
听闻,苏宛怔然, 手中握着的挥毫落墨在纸上,晕了一片。
时间竟过得这么快?
择日完婚,那么离封太子之位不远久矣。
少卿,忽闻庭院外欢呼雀跃之声由远及近,领头人带着压抑不住的骄傲跋扈,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出现在漫星阁。
苏宛撇撇嘴,重生后,闺阁比之前有人气多了。
“姐姐。”
甜美之音宛若莺啼,可惜遮掩不住眉端唇际小人得志之态。
“妹妹回来了,听闻喜讯,姐姐真替你高兴。”
苏宛起身,飘然至苏若菡面前,清晨剪水似出世的瞳弯弯露笑,捧住妹妹手至手心,真心相贺。
“大胆,还不行礼?王妃的人岂是你想摸就摸的?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尊卑有别……”
尖锐之声从苏若菡身后侧传来,苏宛讥笑挂在嘴角,真不愧是她的贴身奴婢,无耻得同样出神入化。
“不怕这么说折煞了你主子?未行册封大礼就如此目中无人,妹妹,攀炎附势的奴婢,你还是别留在身边了。”
望着姐姐滴溜溜转动的眼眸语嫣未详,苏若菡上扬的嘴角变得有些僵硬,稍事一顿,浅笑怡然。
“姐姐教训得是,入了二皇子府,有些人是留不得了。”
语调阴沉冷凌,在场所有人无不为之一颤,现在的王妃,即是将来的太子妃,谁人能惹?
“菡儿,为父找了你好久,不想你却先到了这里!”
爽朗沉稳笑声渐近,苏亨大步流星来到两人面前,他擒着苏若菡两臂转至眼下,细细打量一番,喜上眉梢,连连称赞。
“好,好,不愧是我苏亨女儿。”
随即牵着女儿漫步走出漫星阁,怜爱溢表,无视一旁已怔然微变的苏宛。
“传我令,菡萏阁上下全部封功行赏。”
“谢谢爹爹。”
两人一唱一和,苏若菡转身不忘撇唇嗤笑回眸,苏宛弯眉逐渐泛冷,望着所有人消失的方向。
想做太子妃?想踩到她头上?下下下辈子都休想!
傍晚前,苏府上再次掀起一片哗然,李琩媵遣人送来赏赐无数,家丁抬着红木沉箱十余担悉数从漫星阁前经过。
婳灵在她面前来回走动,嘴里念念有词:“哼,得到我家小姐不稀罕的王妃之位,至于如此炫耀?”
旁边的苏宛听见,浅然一笑轻轻摇头,再次垂首细品手中佳作。
翌日,除了漫星阁,所有人都沉浸在喜悦之中。
田忠突然来传苏宛到前厅正院,形态匆忙。
看着面前数箱作为珍珠宝石、锦衣华服,金银财宝,众人无一不惊愕失声。
“既然人都到齐了,苏老爷还不快行礼收下?在下特奉命送来聘礼,切莫错失了天赐良机。”
饶是已经等待不急,周易沉声提醒道,语气却已多是不满。
“三皇子的美意,民女心领了,民女资质鲁钝,不懂规矩,配不上三皇子殿下,还望大人将聘礼拿回去,并禀明三皇子殿下,民女不敢妄图与三皇子殿下白头到老,还请不要为难民女。”
“殿下命属下务必要将聘礼与聘书送到苏府,如今聘礼也送到了,聘书小姐也看过了,属下这就回去复命。若有什么意见,还请当面对三皇子殿下去说。”
言毕,又转头看向苏亨,面色阴沉肃重,作揖行礼:“听闻苏府三小姐已经过重重筛选夺得头魁,如今二小姐又入了三殿下的慧眼,苏老爷,真是教导有方,可喜可贺。”
面对三皇子贴身副将,苏亨脸色稍事好转。
“我还要回去复命,贵府上马上就要办喜事,苏大人还是尽早做足准备,末将告辞。”
苏宛没有起身送客,心绪一团杂乱。
难道李睿晟不知道二皇子妄图置他于死地?难道他不知道二皇子有意拉拢苏亨,苏亨早已与二皇子在一条船上,他这么做,用意何在?难道……
想到这里,苏宛羽若扇睫轻轻一颤。
“苏宛,这是怎么回事!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容你儿戏?”
不知苏亨何时已站在身侧,冲她怒目而视。
未等她开口,脸上蓦然痛楚,苏亨劈手给了她一耳光:“你不是说没有同三皇子来往吗,这是怎么回事?”
“女儿……女儿也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