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马很快,加上有朱雀令在手,两人来到镇国将军府并没有花多长时间。
两人站在将军府门前,牌匾依旧干净,百姓们会自发来对将军府进行打扫,虽然知道镇国将军永远也回不来了。
推开熟悉而沉重的大门,一股股回忆涌上心头,家人的音容笑貌冲击着她。
浅浅已经忍不住小声抽泣了起来。
李约棠慢慢走到李成楠和哥哥李约竹最常呆的练武院,旁边的树坑坑洼洼,常年被刀剑所伤。
她摸着一道道伤痕,眼泪猝不及防的落了下来。
她想起来了,那些所丢失的回忆。
悬风关,自古便是东武国最为险恶之地,偏生又是重关。一年前北漠国突然发兵,李成楠带着李约竹艰难守关,以一挡百,朝廷的援军又迟迟不到。
最后是他们以血肉之躯守住了悬风关,李家军几乎全员覆灭,二十万人只存活两千余人,死伤惨重。
她回来盛京,是父亲的遗愿。
他怀疑北漠国突然出兵,是盛京中有人与帝国勾结,趁黑曜石休整之时突袭。
而他怀疑的人,就是皇帝。
李成楠临死前的那封信,只给了两个选择。
他的第一个选择是回盛京,由皇帝赐婚,安度余生。
而第二个,是回盛京,查清当初的事情,还所有枉死战死的李家军人一个真相。
原主显然选择了第一个,这也难怪她回盛京后处处讨好,原来也不过是守着父亲的遗嘱罢了。
李约棠闭了闭眼,攥紧了手。
现在她要换条路走,也是最难的那条路。
她要查!
当初的李约棠站在塞南最高的山峰上,眼见着李家军所有人浴血奋战,有士气昂扬的壮年人,有仍显青涩的少儿郎,他们都是为了国家为了百姓的安稳奋勇厮杀。
凭什么因为盛京里那些无耻的政客,而牺牲他们宝贵的生命。
她决不允许!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还不等她反应过来,面前一道凌厉的箭风疾驰而来。
李约棠下意识的一闪,堪堪躲过,看向不远处,一对十五岁左右的龙凤胎正对她怒目而视。
“何人擅闯将军府!”少女一身青衫,弓箭仍然捏在手上。
少年手握长剑,几个踏步落在李约棠面前,剑锋直指李约棠。在看到她身上富丽繁复的打扮时,厌恶的撇开眼:
“快滚出去,镇国将军府不是你们这些少爷小姐随意嬉闹的地方!”
“等等,哥,我觉得她有点眼熟。”少女迟疑的开口。
李约棠沉默的看着他们,记忆里逐渐出现两道熟悉的身影。
“安弟,宁儿,好久不见。”
顾在宁放下弓箭,首先反应了过来:“约棠姐!”
她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了李约棠,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李约棠揉了揉她的头发,安抚的回抱住她:“是我,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顾在安捏紧了长剑,再抬眸时眼底有些怨气:“李约棠,为什么你一回京就躲在王府,为什么不回来将军府,为什么不找我们,你知道我们和唐伯伯找你找得有多辛苦吗!”
“我们,我们还以为你死了。”说到最后,顾在安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李约棠顿了顿,道了声歉:“对不起,是我的错,以后我再也不会了。”
安抚好两个小朋友,李约棠开始找唐伯伯唐子龙。
他是父亲手下的得力干将,擅用长枪,常领一队骑兵以轻巧偷袭扭转战局。
这一年来她没有听到唐子龙的消息,她还以为与父亲一道战死在悬风关了。
“唐伯伯他生病了,很严重,还躺在床上呢,现在在看书。”顾在宁擦了擦眼泪,开心道,“如果他知道你回来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李约棠轻轻点头,跟着走到最里面的厢房,里面传出隐隐约约的咳嗽声,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
“唐伯伯,快看谁来了!”顾在宁移开身子,露出了后面的李约棠。
唐子龙身形佝偻,脸上病态尽显,早已没有了当初战场上的意气风发,须发白了大半。
他略有些浑浊的眼睛亮了亮:“棠儿,是约棠吗?”
李约棠笑了起来,点点头走了过去,拉住唐子龙瘦弱的手。
“唐伯伯,我来看你啦。”
李约棠看着唐子龙有些发青的脸,心中微动。
她学过医,根据症状能判断他得的是急性支气管炎。在现代很好治,只是在这里却是要人命的。
唐子龙的握着她的手不断颤抖,最后长吐一口气,激动道:“总算天不亡李家,不负将军所托,终于找到棠儿了。”
当初悬风关之战,他身为先锋被突袭,受了重伤,李成楠上战场前嘱咐他,如果活着一定要找到李约棠,暗中护她周全。
李约棠知道唐子龙的身体不合适大喜大悲,又安慰了他两句,便哄着他睡了。
“唐伯伯的病请大夫看了吗?”李约棠问。
顾在宁显然也很担心:“请了,只是大夫的药吃了并不管用。”
顾在安显然有些扭捏,刚才他还错怪李约棠不找他们,浅浅跟他说了才知道,原来李约棠也有自己的苦衷。
他想了想,咬牙切齿道:“约棠姐,都是那个狗皇帝的错!唐伯伯一回来就找了他,他根本就不安置唐伯伯,甚至还让人将我们赶出来了!”
这话倒是让李约棠有些意外。
唐子龙怎么说也是功臣,怎么……
她突然想到一件事,当初李家军生还的两千多人,似乎在悬风关之战后便都没了消息。
捏紧了手,李约棠的心里隐约浮起一丝猜测。
“你们按着这个药方给唐伯伯抓药,吃上十天便能好。”李约棠写了一张方子给顾在宁,又拿了些钱给他们,“我还有事先离开,过几天再来找你们。”
她想要验证心中的猜测。
现在,马上。
回到魏王府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了,一进门,便看到身后跟着她那讨厌婢女的魏如月。
这人惯穿一身白衣,整个人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样子。
李约棠在心里嗤笑一声,招呼也不打,径直从她身边走过,赤裸裸地无视掉魏如月的存在。
过去的一年,只有魏如月找她茬,让她吃瘪的份,哪里受过这般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