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皇城根下的老北京人,大都知道这么个地儿,那就是栅栏商业街的三青戏院。
说起这座百年老戏楼啊,那可是年头够久的了,打从乾隆爷还在位的时候,就有这园子了,被誉为京城七大戏园之首。
著名的四大徽班进京后,长期在这里轮演,不少梨园史上声名显赫的名旦名角儿,像梅兰芳啊,程砚秋啊,还有刘喜奎、尚小云等戏曲界的大师老前辈们,也都曾在这里登台唱戏。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这座见证了京剧从萌芽到到形成,从成熟走向高峰的老戏楼,在后来的动乱年代里,两次毁于火灾。
现在的三青戏院,是一三年那会儿,根据老图片和史料记载,以1905年的三青戏院作为模板复建的,基本还原了当年的戏曲风格和京味儿文化。
当然了,咱今儿说的不是唱大戏,而是跟这稍微沾点边儿的另一股恶势力。
那就是打京城东边的老邻居,天津卫,传过来的相声。
为什么说它是恶势力呢,人家好端端的一个老戏楼,如今却被相声雀占鸠巢了,成了郭家班的常驻剧场。
大多数人知道三青戏院这个名字,还是沾了人家郭家班的光。
这要是让那些戏曲界的先辈们知道了,还不得捶胸顿足,找阎王爷告状去啊?
戏曲式微,是时代变迁的结果。
这相声崛起呢,靠的是头上顶个桃心儿的郭家班主。
人不都说么,吃一口唐僧肉长生不老,骂一句郭大爷大红大紫。
甭管老郭人品咋样,相声能做到现在的规模,他的功劳最大。
话说在这三青戏院里,有这么一个小跑堂儿,每天都在戏园子里帮打扫卫生,端个茶,递个水儿什么的,干活相当麻利。
此人名叫杨云升,他可不是老郭那些云字辈儿的徒弟,人家名字里原本就带个云字,身份证和户口本上,也都是这样写的,摘不摘老郭说了可不算。
杨云升打十七岁开始就来了三青戏院,当了七年跑堂,不但跟老郭的徒弟们混熟了,就连一些前来捧场的老观众,也对他印象深刻。
但没人知道的是,他在此打杂跑堂可不是图免费听相声,而是为了完成签到七年的任务,只要每天在三青戏院签到,就可以获得各种奖励。
如今七年签到任务已经完成,他也把相声领域的所有基本功和技巧全部掌握,万事俱备,只差一个登台演出的机会了。
这天又是一个喧嚣的周末,华灯初上,印着“三青戏院”的大红灯笼高高挂着,下面稀稀拉拉的客人已经开始入场。
后台那边,却是另一番着急忙慌的景象。
“哎哟,岳哥还没来吗?这都快七点了啊,再晚就不赶趟儿啦!快打电话问问到哪儿了!”
“师哥,我刚打电话问了,岳哥刚录完综艺,飞机晚点,今晚怕是来不了了。”
“啥?这不要老命了么!伦哥那边呢?不会电话还打不通吧?”
“伦哥新谈了个女朋友,今晚请假啦……”
一派火烧眉毛的景象。
原本这三青戏院是郭家班演出八队的主场,队长是唱小曲儿探清水河走红的张小辫。
长得俊秀,嗓门还好,那家伙,女粉儿乌央乌央的,就特别多,再加上三青戏院票价亲民,茶水瓜子儿也比其他剧场便宜,人气一直很旺。
可自打张小辫网上暴雷,被大肆批判后,就不咋露面了。
连带着三青戏院这边也越发不景气,梁昊翔孤木难支,其他几个宵字辈的小师弟名气太弱,也撑不起场面。
眼下岳师哥飞机晚点,其他几个出了名的师哥也各自有自己的事儿要忙活,居然连个救场的人都找不着。
可把梁昊翔给急坏了。
人家观众花了钱来听相声,第一场不能空缺啊。
偏偏这第一场开场还很重要,问了问其他几个鹤字辈的小师弟,纷纷摆手婉拒,不敢挑这个大梁。
一来呢,怕一紧张出洋相,二来也怕暖场没暖好,后几场就没人认真听了。
梁昊翔都愁坏了,眯缝着小眼睛,揉着鸡冠头,复读机一样絮叨着:“这可咋办呢,这可咋办呢?”
就在这时候,一个清脆的声音从他背后冷不丁响起:“要不让我试试?”
梁昊翔以为来了救星,猛地一回头,见是正在扫地的杨云升,眉毛旋即皱在了一起:“添啥乱呢,你又没学过这个。”
杨云升嘿嘿一笑:“翔哥,让我试试吧,我在这听了七年相声,老话儿不是说么,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嘛。”
这话倒是不假,打从三青戏院重新开园起,这个小跑堂儿就在这了,比他们郭家班来的还早,天天免费蹭相声听。
可说相声是个专业工种啊,有活儿没活儿,上台一亮相,观众自然不难分辨,哪能找个外行人凑数,这不是砸郭家班招牌吗?
“翔哥,我真懂这个,不信让我上台试试?演砸了你就跟观众说,是我自作主张上台献丑的,跟郭家班无关……”
杨云升一再要求,梁昊翔也没更好的法子,皱眉问他:“你会使什么活儿?不会是准备上台背贯口吧?”
贯口是相声的入门基础,他可不信一个跑堂打扫卫生的能说相声。
“啥活儿都行,我没搭档,干脆来一段儿单口得了。”杨云升半点不谦虚的说道。
梁昊翔半点儿都不信,嗤笑着反问他:“就你?还单口?我都说不来这个,你一打杂的,跟我说你要上台说单口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