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城的集市十分热闹,林夭夭找了个不错的地方摆摊,卖炒好放凉的烤红菇。
红菇林夭夭烤得恰到好处,撒上从海水里淘来的盐更添了三分鲜味。城里人哪吃过这等美味,呼啦一下围了上来,有钱的买一点尝尝,没钱的站在一旁凑热闹。
林夭夭笑容灿烂地招呼客人,沈氏忙活着收钱打包,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已经变着花地夸了林夭夭好几次,夸她有本事会赚钱,夸陆翌真是有福气,讨到这么好的媳妇。虽然有些夸张,林夭夭听着非常受用。
“在卖什么好吃的?”一只小胖手伸了进来,抓起一把放在荷叶上的炒菇,不由分说塞进嘴里,嘴巴一边嚼一边冒油,“味儿不错,我还要吃!”
林夭夭反应过来,一把抢过小破孩面前的炒菇。
男孩六七岁的模样,虎头虎脑,额头上还有一块不知道在哪磕的疤,浑身上下都是熊孩子的气场。炒菇被拿走,还不乐意了,指着林夭夭破口大骂!“林夭夭,你不让我吃,信不信我告诉奶奶,让她打你!”
林夭夭也不乐意,想起男孩的身份,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男孩是林夭夭大哥的儿子,林家三代单传就这么个独苗苗,薛璧宠得不行,要什么给什么,为了他不知败了林家多少家财。林放恃宠而骄,不曾把林家人放在眼里,对她从来呼来喝去,直呼名字。
“想吃是吧?”林夭夭虽然心里不满,面上还是堆着笑,“想吃就让你奶奶花钱买。只要她出钱,你想吃多少都成。”
“林夭夭你要死了吧?你这什么话?放儿吃你东西还要钱?”薛璧循着林放挤进来,听清林夭夭的话,届时不乐意了!
“我没说错话呀。”林夭夭特别无辜地看着薛璧,“红菇是我辛辛苦苦从山上采的,也是我一个一个烤的,卖得也不贵,就赚一点伙食钱。他想吃花钱买,天经地义吧。”
生意不错,林夭夭不想和薛璧计较。
“他是你侄儿,是一家人,吃你点红菇怎么了?别说是红菇,就是要你的眼珠,你也要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挖给他!”薛璧气得一个劲摇头,林夭夭不是以为嫁人有了靠山,翅膀也硬了吧?
“他可从来没叫过我一声姑姑。”林夭夭打断薛璧的长篇大论,“何况你昨儿也说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都不是一家人了,那还不得明算账。一份炒菇五个刀币,给钱就卖。”
“五个刀币?!你卖别人一个刀币,卖我就五个刀币,你怎么不去抢?!”薛璧气得就差掀林夭夭摊子了!
五个刀币,都顶一家人一天饭钱了。
“我的炒菇我说了算,想什么价格卖就什么价格卖,你不买就找个地方凉快。”林夭夭懒懒散散地说,哪有半点忌惮薛璧的样子。
薛璧气得吹胡子瞪眼,仅存的一点理智提醒她不至于花五个刀币买那么一点炒菇,拽着林放骂骂咧咧离开,还不忘抛狠话替自己找补,“你以为蘑菇多稀罕?漫山遍野都是,你不卖我,我自己想办法!”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夭夭,你这不合适吧?她是林家的二夫人,你也叫她一声娘亲,不过一些炒菇,她稀罕给她便是了。”沈氏拉了拉林夭夭的袖子,不想她们闹得太僵。
“我觉得挺合适的,没毛病。”林夭夭拍了拍手,闹僵了最好,以后井水不犯河水,还能落下个清净。
只是没想到第二天,薛璧又风风火火来了她卖炒菇的地方,还带了十来号身强力壮的男人,呼啦一下就把地方围了,一个个气势汹汹,大有砸场子的架势。
“亲家母,你怎么来了?昨儿的事情真是过意不去,我们已经说过夭夭了。你若是喜欢,今儿的炒菇都给你。”
沈氏说完,包了一大把炒菇递给薛璧,又压低声音提醒林夭夭,让她稍稍听话些,以和为贵最重要。
“谁稀罕你这破玩意!”薛璧抢过炒菇狠狠扔在地上,不解气又踩了好几脚,“都是你的破玩意,害死了我孙子!我昨儿就是在这买的炒菇,我家小孙孙吃了,当晚就不行了!”
说话间一男人走了过来,将背上的小孩放在桌上,林放面色苍白,嘴唇发乌,和昨日生龙活虎熊孩子模样判若两人,了无生气……
薛璧哇得一声就哭了出来,冲着林夭夭一个劲地骂,骂她害死了自己的小孙孙,要她一命换一命。
眼瞅有热闹可看,周围人呼啦一下凑了过来。听说出了人命,还有人特别通知了官衙。
“亲家母,您一定弄错了。虽然我也替你伤心,但是你家孙子昨儿真没吃过我家炒菇,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沈氏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边解释,一边眼眸求助林夭夭,盼着她也说些什么,澄清这场误会。
林夭夭没说话,只是盯着躺在桌上的林放。
薛璧猜到她们不会承认,伸手掏了掏林放的嘴巴,取出一小块炒菇递给林夭夭,“我弄错了?那你看看这是什么?你,你们都是杀人凶手!还我孙子性命!”
沈氏凑近,心凉了大半截,“还……还真是。”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沈氏连忙捂住嘴巴,心忧焦虑看向林夭夭。
林夭夭捏了捏手里的炒菇,又看了眼躺在案桌上的林放。
沈氏膝盖一软,给薛璧跪下,眼泪汪汪求饶,“亲家娘,夭夭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你们是一家人……”
“打住!”薛璧听不下去了,“一家人?她昨天还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今天就一家人了?”
沈氏不善言辞,支吾了好一阵儿。
“娘,我来说两句吧。”林夭夭拉了拉沈氏的衣袖,她有眼睛,谁和她一家人,看得一清二楚呢!
“说什么说,今天我就让你偿命,给我孙子陪葬!”
薛璧扯着嗓子,声音大得半条街都听得清楚。
林夭夭伸手探了探;林放的脉搏,又试了试鼻吸,轻蔑一笑。
正巧官兵走来,薛璧不由分说捉住其中一人手腕,将他拽了过来,“大人,她害死我孙子,你可得替我做主呀,我……我要她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