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渔村海神嫁娶的传统,林夕夕会一步步地走入深海,直至身子完全吞没……
林夭夭气得手握成拳头,他们和杀人有什么区别?
不自觉脚下生风,气鼓鼓地冲到河边,冲着那群拿着木戟的男人吼道,“你们住手,你们是在杀人,信不信我报官捉你们!”
林夕夕回头,萧瑟海风吹拂着她苍白凄楚的面容,眼泪顺着早已泛红的眼眶落下,更显楚楚可怜。
“你是哪来的丫头?我们每年都会祭祀海神,官府哪一年管过了?再说她是我们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新娘,祭祀给海神那是至高无上的荣光。”
举着木戟的男人不乐意了。眼瞅祭祀海神的吉时就要过去,不是看在林夭夭小姑娘的份上,早就动手架走她了。
“荣光?”林夭夭听着就来气,“荣哪门子的光?我看你们家也有女儿,怎么不把你们的女儿祭祀给海神呢?你刚才说的话,自己个信吗?”
“这……”
拿着木戟的男人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倘若真是什么福气,他们也不会花大价钱买林夕夕回来了。
“村长来了。”
年近耄耋的老人从人群里走了出来,虽然拄着拐杖,精气神却是不错,捋了捋自己长长的胡须,清浅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林夭夭有些意外,没想上次仗义疏鱼的老人,便是渔村的村长。
渔村靠海吃海,可惜这些人并没有富起来的感觉,反倒一个个面黄肌瘦,衣着褴褛,还不如镇上那些靠体力谋生的莽夫。
村长也认出林夭夭,微微颔首。
“老朽吴牧,是渔村的村长,你们还是回去吧,倘若误了祭祀海神的时机,影响可就坏了。”
“夭夭,你们回去吧。”
冰冷的海水冻得林夕夕身子瑟瑟发抖,明明自身难保,还在担心事情可能牵连到林夭夭,晚些不好收场。
她比任何人都知道林夭夭胆小,连指甲盖大小的小虫子都怕得不行,也不知道鼓足了多少的勇气才敢和他们讲道理。
“我不回去!”林夭夭干脆跺脚,她今天一定要带林夕夕回去,不然这一趟白来了!
牛车的钱也白给了!
“丫头,你听我说,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吴牧摇头,“海水汹涌,我们一年只有两个月可以出海打渔,捕捞回来的鱼也吃不了多久,每次出海还都有人被海浪吞噬,再也没有回来……”
吴牧也有自己的难处。
“倘若不祭祀海神,只怕无人敢下海,那这一村老小的性命生计,又该如何?”
林夭夭本来抱着鱼死网破的打算,琢磨着这些来硬的也不怕,大不了硬碰硬,不想吴牧抛出情真意切的一番话,打得措手不及。
“就是,倘若我们有更好的法子,怎么可能花大价钱给海神讨媳妇?有这钱还不如换一顿好吃的!”
都是饱受折磨的可怜人。
“其实我有一法子,保证你们可以赚到钱,也不用去海上搏命。虽不至于赚得盆满钵满,基本的温饱,还是没问题的。”林夭夭一字一顿,眼神确切地从村民们身上移过,最后落在村长身上。
吴牧心生奇怪,林夭夭不过小丫头片子,不过掷地有声,说话也让人信服。
村民们窃窃私语,一拿着铁锹面上留着凶神恶煞刀疤的男人走了出来,“说得轻巧,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们在海边就只能靠海吃饭,你说还有什么别的法子?”
说完,又把林夭夭从头到尾打量了番,乳臭未干的丫头,能有什么本事?
林夭夭往前走了一步,简明扼要说明可以制盐赚钱,盐当下虽然稀奇,但民以食为天,只要量产价格公道,盐迟早会成为生活的必需品,制盐也能赚得盆满钵满。
不然历朝历代的君王,也不会把制盐贩盐的生意掌握在自己手中,贩卖私盐还要施以重刑。
村民们听得一愣一愣,面面相觑。
“你说我们可以从海水里炼出盐,放在饭菜里可以调味,还能赚大钱?”吴牧废了老大的力气,才把林夭夭的话消化得七七八八,只是眼里还是满满疑惑。
他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每一辈都守着茫茫一望无际的大海,从未听说过海水可以制盐。
“你们可以不信,我也知道空口无凭,不如让内人演示一下如何制盐,再给你们做一桌子菜,你们就知道这是个好东西了。”陆翌懒懒打了个哈气,适时补充了句。
“对,你们让我做一桌菜,就知道了!”林夭夭厨艺不错,何况没有盐的菜寡淡得根本无法下咽,很有信心。
林夕夕半个身子还泡在水里,冰冷的汗水摧残着她的身子和意志,每往前走一步都犹如风中摇晃的烛火,终于支撑不住,身子一矮栽了下去!
“夭夭,救人!”
陆翌余光瞥见,先一步冲入大海,赶到林夕夕身旁,将她捞了起来。
“住手,她是我们献给海神的礼物,破坏祭祀你们担待不起!”村民们涌入海中,将陆翌团团围住。
林夕夕倒在陆翌怀里,面色苍白没了意识,只唇瓣还在微微发颤,可怜极了!
林夭夭快走几步上前,不露痕迹支撑起陆翌有些摇晃的身子,他也真是任性,明明自己身子重伤未愈,还要逞强进到水里!
“林夕夕是我姐姐,也是一条鲜活的性命,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可以担待吗?”
林夭夭双手叉腰反问,气势磅礴,竟把那些村民唬得一愣一愣。
“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林夭夭一字一顿,掷地有声,“我教你们制盐,帮你们把盐卖到城里,倘若赚了钱你们便放了我姐姐,给我们姐妹道歉!倘若赚不到钱,你们大不了把我也捉了,一起祭献给海神!”
陆翌怔了怔,只知道林夭夭爱财,没想到竟然这么有情有义,连性命都可以和林夕夕绑定在一起!
不禁高看了林夭夭两眼。
“我也可以陪着一道,你们这总放心了吧。”陆翌淡淡然地说,言语仿若早将生死置之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