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这是...怎么了?
许暮昀此时也纳闷得很,被她三言两语挑开了遮羞布,干脆恼羞成怒:“公主平日里从不与我说‘本宫’二字,今天这是在哪受气了?可是下面的奴婢们照顾的不周?”
言外之意,你在别人处受的气,缘何要迁怒于我?
宁窈窈见他佯装震怒地盯着结香,不慌不忙地将手中最后一支簪子插入发髻,淡淡扫视过去,不怒自威:“公主府内,公然越俎代庖,责问本宫的婢女,驸马好威风!”
如果说往日的昭瑞是一朵牡丹,高贵,无趣,实则毫无攻击性,那许暮昀只感觉今日的她就仿若花园中最刺人的野玫瑰,高傲又尖锐,一个不留神就被刺得鲜血直流。
宁窈窈看着在结香的一双巧手之下,镜子里的女人越发高不可攀、贵气逼人,对着结香投以满意褒奖的目光,在别人注意不到的角落偷乐,颇有些孤芳自赏的意味。
“公主,九千岁到了,接您和驸马入宫。”宫女梦树小声禀告。
宁窈窈停止对自己盛世美颜的欣赏,瞥了许暮昀一眼,掠过他走出去,声音带着嘲讽:“驸马还是先行更衣,毕竟是面见新帝,孝服也就罢了,这一身的脂粉味...啧!”
九千岁,名唤长留,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实则权势滔天,掌管着大燕另一半军权,为新帝依仗的同时也受他忌惮。传闻,铁石心肠、手段残忍。
想到这儿,宁窈窈的嘴边勾起了一抹魅惑又备具深意的笑。
不如...当个盟友?
出了公主府,只见一架华丽的轿辇旁,站着一个颀长的身影。男子看起来二十左右的模样,一张冷俊桀骜的脸,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以竹簪束起,一袭黑色精致长袍,长袍上用银线绣着几只蛟,薄唇勾一抹不明的浅笑。
宁窈窈眼睛骤然一亮。
看来,不仅仅可以当个盟友?
见宁窈窈穿着一身火红色霓裳款款而来,云锦轻薄柔软,束着盈盈可握的腰,每走一步称得上步步生莲,透着诱人的妩媚,长留原本冷寂的眼中迅速闪过一丝惊艳,只见他将肘间的拂尘随意地一挥,声音阴柔不定,却意外的清冷好听。
“奴,见过公主——”
靠的越近,越发见识到他那一张如精工雕琢般俊逸不凡的脸,宁窈窈暗叹一口气,可惜这幅皮囊竟是个太监,手上却动作不停,自然地将白玉般的腕子抬起来,朝着长留挑眉,眼波流转间,有着勾魂摄魄的美。
周围的众侍从下意识的屏住呼吸,惊艳于公主的美,又惊叹于她的胆大妄为。
这可是九千岁!就连新帝也只是象征性的给个安排个差事,谁敢真的使唤他?
长留也短暂的愣了一瞬间,反应过来,含笑摇摇头,递上了自己的手,与她的肌肤相碰。
宁窈窈只感觉自己的腕上好似突然缠上了一条毒蛇,裸露出来的肌肤不由自主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可她的眸子却越发的亮,好似一只猛兽盯上了猎物,恨不得立马将他拆吞入腹。
长留脸上的笑容不减,清清淡淡的,他清楚的感受到身边人与往日的不同:“公主,启程?”
宁窈窈看了眼府门内急匆匆向外赶的男人,扭头对长留笑的千娇百媚,眸中闪着只有他能明晰的狡诈与腹黑:“自然,启程。”
长留了然一笑,默契在两人之间流转。
等到将宁窈窈一步步送上马车,长留刚要回首走向自己的马匹,刚才还只是虚虚搭着的手猛的被握紧,长留猛然回首,眸中难掩震惊。
宁窈窈一下一下,慢慢的摩挲着掌中的手,尾音好似带着勾子:“陪本宫坐马车,九千岁?”
虽是询问句,话中却尽是命令,不容反驳。女子的霸道本该令人生厌,可配上她眉眼间的矜贵,却让人觉得本该如此。
长留转头看了一眼还在匆匆向正门赶的许暮昀,再看看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明目张胆对自己暗送秋波的嫡长公主,脸上倏地绽放出笑意,似是发觉了什么有趣的事。
“奴,不盛荣幸。”他如是说。
直到马车载着两人飞快离去,许暮昀才堪堪站到门口朝着马车离去的方向喘着粗气。
怎么会这样?宁窈窈什么时候跟长留那个太监有交情了?
许暮昀回想起方才的惊鸿一瞥,两人攥紧的手,站在原地咬牙切齿。
堂堂一国公主,竟然公然与一太监肌肤相亲!眼里还也没有自己这个驸马了!宁窈窈她还要不要脸了!呸!水性杨花的女人!
“备马!”他冲着站在一旁紧低下头作鹌鹑状的随从怒喝出声。
马车里,气氛诡异。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咫尺之近,直到长留在自己身边坐下,宁窈窈依旧没有放开他的手,握在手心,一捏一放,细细的摩挲着。
被女儿家身上浓郁的芬芳紧紧包裹,感受着手心那只柔若无骨的手掌时轻时重的玩弄,长留起初还镇定自若,到后来,却渐渐红了耳朵。
“公主...与往日大为不同。”长留再也忍受不了车厢内暧昧的气氛,维持着最后的冷静,先发制人。
宁窈窈闻言,却是勾起唇角,一声轻笑在马车里异常清晰,声音娇媚,带着些暧昧的嘶哑:“哦?何处不同?”
长留却被这声音苏得浑身一僵,不欲回答,直接转移话题:“公主一反常态,主动亲近奴,可有意图?”
这话放到别的太监身上,可以说得上是杀头的大罪了,可偏偏说出这话的是权倾大燕的九千岁,又让人觉得理所当然。
宁窈窈不与他计较,另一只手干脆也覆上他的大掌,连本宫都不自称了,全身的雍容高贵尽数卸下,慵懒的倚靠在身后柔软的靠垫上,仿佛一只懈怠的妖精。
“意图...我就是看九千岁貌美,纯粹的想亲近罢了,如果非说什么意图,我那驸马不怜惜我,甚至还跑去青楼,我那皇弟也对我手中的精骑队虎视眈眈,听闻九千岁权势滔天、手段了得,我就想跟你,结个盟罢了...”
宁窈窈边说,边撅起了嘴巴,活像一个受欺负了的小媳妇,哪里还有方才内室中对待许暮昀的苛刻打压?
委屈得很。
本该直接拒绝,甚至怒斥出声的。长留心想,可偏偏再开口时,声音却不受控制的软下来,带着无奈的、认命的轻叹。
“公主,拿什么回报奴?”
宁窈窈粲然一笑,猛的靠近他,在他耳边轻轻吹气,活像一只得逞了的妖精。
“以身相许,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