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伏天,空气热得像加了扭曲滤镜,看什么都如水蛇折腰,完全失真。
哗啦——
寒意刺骨的凉水兜头浇下,洛染打了个激灵,惊声怒道,“谁啊!”
哗啦!
不期然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激的洛染狠狠打了个哆嗦。尚未完全清醒,耳朵便叫人拧着给一把扯了起来。剧烈的疼痛逼的她意识瞬间回笼。
“兔崽子,谁给你的胆子在这里睡觉偷懒?!”尖利而阴柔的嗓音,炸雷一般响起。
眼看着只肥厚的手掌高高扬起,朝着她面颊拍来。洛染心中一凛,动作快过了意识。反手一抄,将袭来那只手掌叼住。往怀中顺势一带再一扣。一具肥硕的身躯哀嚎着,叫她给死死压在了地面。
“哎呦。”身下那人一叠声的叫唤:“反了反了,你这小兔崽子居然敢跟杂家动手?!”
杂家?
洛染迅速捕捉到两个极为熟悉的字眼。低头瞧去,被自己制住的是个头发花白的壮硕老太监。太监一张面庞胖的馒头一般,半个褶子不见。糊了厚厚一层粉,配上腥红的唇。瞧上去实在有些……惊悚。
脑中仅存的睡意,彻底跑了个干净。
“对不住,对不住。”洛染忙不迭松手,满面歉意给老太监揉胳膊:“我睡迷糊了,忘了是在片场。没有伤着您吧。”
老太监疼的呲牙:“你给我放手!”
洛染浑不在意,用一只胳膊圈住老太监肩头。一副哥俩好的推心置腹:“大叔,我以前怎么没瞧见过你?刚进组的么?我跟你说,太监什么的虽然不是男人,也不能太娘。您这妆容实在有点过,跟个小丑似的,回头导演要骂人。你是不是得罪了化妆师?不怕,我跟她关系好,我带你去改个妆吧。”
“大胆!”老太监面容越发惨白,眼底眸光狼一般阴狠:“你居然敢说杂家不是……愣着干什么!还不上?”
只见一个小太监闻言,一咬牙发狠似得向上冲,洛染不禁咋舌,“这一届的群演演技可真好啊!”
可她可是跆拳道黑带选手,一般人可撂不倒,洛染一个侧身迅速躲过迎面而来的一拳,反手便抓住了那小太监胳膊,再一脚稳稳一踹腿窝,那人立马被她压着肩膀跪在地上。
洛染轻松的扭头拍拍手,一脸语重心长,“演技好是好,可是就是武打底子不行,大叔,你可得找几个武打底子好点儿的人来演啊,这种人导演是绝对不会给你过呀。”
“还不全都给我上!”
许是没料到洛染还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老太监的脸色越发挂不住,气的脖子粗,恶狠狠朝着身后喝道:“你们都是死人么?还不过来把这个猴崽子给我拿下!”
周遭的小太监们闻言,全都豁出吃奶的劲冲向洛染,尽管在招式上占了一些便宜,但她还是架不住人多,到最后只能忍着疼,就算被揍成猪头也死不撒手。
狗总管!威逼利诱的黑社会!
她出去之后非告到扫黑办不可!
老太监眼底带着光,居高临下盯着洛染,满目狰狞的笑:“你这个下贱东西,连你爷爷我也敢消遣?今天杂家要是不废了你,杂家就把姜字倒着写!”
“拿刀来!”
老太监一声吼,立刻有人递了把匕首过去。他将匕首在手里颠了颠:“先剁了你的狗爪子!”
在看到那把开了刃的寒刀后,一个念头在洛染的脑中穿堂而过——
这里恐怕不是剧组!
否则就算对方再有关系,也不至于目无法律,光天化日用管制刀具!
洛染顾不得去想为什么眼前一切如此真实,首要的任务是摆脱困境。她可不能被人剁了手!
洛染抬腿一个侧踢踹向老太监小腿迎面骨,老太监嗷一嗓子疼的翻到,手里匕首当啷就坠了地。小太监们吃了一惊,纷纷去搀扶老太监。洛染顺势起身,头也不回跑了。
“给我抓住那兔崽子,生死不论!”
身后老太监声嘶力竭,刀子一般锐利。洛染知道大约是闯了大祸,越发加快了脚步。
慌不择路间,只觉眼闪过耀眼的光芒。眨眼的功夫,便结结实实撞上了一堵墙。
“哎呦!”洛染鼻子一阵酸楚,一屁股坠了地,疼的险些逼出眼泪。
定睛瞧去,撞上的哪里是一堵墙?分明是个人。
“男神?!”只瞧了那人一眼,洛染整个人都被安心和满足包围了。
居然是顾岚,她的梦中男神。来不及多想,她知道!这一回真的有救了!
顾不得疼痛,爬起来死死抱住眼前男人的大腿:“男神你快救救我,我是洛染,您的蓝钻大粉。有人要杀我!”
只片刻的耽搁,双方人马便碰了头。洛染越发将眼前人抱的紧了,打定了主意死也不撒手。
老太监“噗通”一声跪倒,眼泪说来就来,“三殿下给奴才做主啊!如今皇城里的规矩当真不知去哪儿了,一个做杂活的小太监都能骑到老太监的头上!”
他指向洛染的指尖微颤,戏足得让洛染都快相信自己是真的以下犯上了。
洛染张口就想将对方先冲自己泼水的事实说出,结果刚吐出放屁的“放”字,脑中就跳出一个机械的声音道:“宿主不要冲动,这里是皇城,以老太监的地位完全可以随意打骂属下,说出去只会落实罪名。”
“宿,宿主?”凭着洛染多年浸染在网文排行榜里的经验,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系统?
那声音不置可否,继续道:“将老太监多年私吞属下月钱,克扣不受宠妃嫔的月例,还偷取宫中珍品变卖的事告知,方能渡过此劫。”
话落还将相关证据细细列举,都是实锤!
洛染心下犹豫,耳畔却忽然飘来老太监嘤嘤的哭声,和一句,“我不过是看他当值时偷懒,小惩大诫,说要砍了他的手也不过是震慑一下罢了,宫中不能私设刑罚的规矩奴才怎敢忘!”
嚯,好家伙,可真是会颠倒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