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干狠狠地倒吸一口凉气，随后缓缓吐出。
他本想用深呼吸的方法挑战情绪，但还是控制不住。
“大家听见了吗。”蒋干放声咆哮：“在这苍天之下，厚土之上，街坊邻居面前，吴忧公然承认我，蒋干，才是第一大师！”
蒋干继续道：“既然……”
蒋干似乎还想说什么，不料他的声音却被广大人民群众的指责声压了下去：
“你这人还要不要脸了，啊？”
“大师夸你第一那是人家谦虚，你还好意思接，恬不知耻地接?”
“我虽然是个杀猪的，但满招损谦受益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你一个知名的辩术名家竟然不懂?”
“你个假辩术家！”
“不，你个假大师！”
……
吴忧的粉丝团不断朝蒋干发起了猛烈的迫击沫攻势，这份豪华的唾沫套餐蒋干一个人显然支撑不住。
奇怪的是，吴忧的粉丝团已经为吴忧开始发声了，但蒋干的粉丝团却无动于衷。
“你们。”蒋干指着自己带来的人：“你们为什么不怼回去?”
“辩师，我们也觉得大师说的有理。”
“是啊，咱们理亏啊。”
“既然是咱们理亏，再争论下去和不讲理的骂街泼妇有什么区别？”
……
“你。”蒋干全然不顾身后的喷沫攻势，指着自己带来的一人吼道：“你刚刚说了一句什么？”
“辩师，我们也觉得大师说的有理。”
“住嘴，你不要以偏概全，除了你之外，谁还觉得大师，不，谁还觉得吴忧说的有理?”
蒋干继续道：“觉得吴忧说的有理的人，举起手来！”
话音刚落，蒋干的眼前瞬间多出一排排的小手。
密密麻麻，应接不暇。
蒋干咽了一口唾沫，很是伤心。
也在这个时候，蒋干发现自己身后吴忧的粉丝团竟然不怼自己了。
蒋干当时就有些疑惑，回头一看，瞬间变得目瞪口呆。
全场的人，所有人都举起了双手。
甚至还有不少人躺在马车上抬起了双腿！
蒋干只觉得头晕眼花，天旋地转，呼吸不畅通。
难道自己的一世英明就要败在吴忧手里?
蒋干回想着自己的成名史：
从嘴遁同窗周瑜开始，然后是儒家孔融，之后是道家于吉……
一路过关斩将，舌到之处，没有不服。
今天竟然被吴忧短短几句话就怼的站到了道德制低点，无理相怼。
蒋干不服。
他觉得在全场的这么多人当中，总有那么一两个人是支持自己的。
哪怕是一个人支持自己也行啊。
他就开始寻找，仔细地找。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蒋干将自己带来的这帮人从左到右从右到左，最后再从左到右地看了三遍。
还是没有发现一个不举手的人。
蒋干的小心脏当时就承受不住这般的打击，差点吐出血来。
不过当蒋干蔫蔫地回过头的时候，却发现了惊奇的一幕。
在吴忧的粉丝团当中，竟然有个人没有抬脚，更没有举手！
蒋干顿时就乐的合不拢嘴。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人啊。
自己带来的人支持自己哪有吴忧的粉丝支持自己更有说服力呢？
蒋干大步流星地飞奔到那个没有举手的人跟前，这才看清楚了。
这个人原来是个小孩，白白胖胖的。
“小白。”蒋干笑道：“世间有三千弱水，我只敬你这一杯；世间有千贤万臣，我只赞你这一人！”
“大叔，你误会我了。”
“哦?”蒋干将小白重新打量了一番，最后将目光停留在小白的衣袖上。
“大叔，其实我也想举手的，但是我做不到。”
蒋干已经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伸手摸了摸小白的衣袖。
空的。
再去摸另一个衣袖，蒋干的笑容瞬间凝固在了嘴角。
“大叔。”童言无假：“吴忧才是我们心中的大师，唯一的大师。”
小白继续道：“你还是打道回府吧，以后不要再耍嘴皮子了，回家种地去吧，这并不是一件多么丢人的事情。”
蒋干咽了一口唾沫，沉默不语。
旁边的人开始附和了：“你个假大师听见了吗，回家种地去吧，好好为国家，为社会做一点实事吧。”
“假大师你好好看看，这个孩子顶多七岁，他会撒谎吗？”
“应该不会吧。”
“肯定一点，把那个‘应该’去掉！”
“是啊，我十七岁的时候才学会撒谎，撒的第一个谎还是说‘我已经成年了’！”
……
蒋干实在不想再听下去了，怒发冲冠，面红耳赤，一声咆哮：“够了！”
士人造反，十年不成。
士人拔剑，一年不成。
士人发怒，输出全靠吼。
吴忧根本不用担心蒋干会提着四十米的大刀上楼砍人，因为蒋干做不到。
吴忧只需要静静地坐在海拔八十厘米的板凳上，动一动舌头，将蒋干的激词怼回去就行。
“吴忧，你名为大师，实为大湿，淫祸民女，败坏风气！”
蒋干全然不顾之前准备好的台词，直接开喷：“寡妇村的寡妇为何夜夜呻吟？郊外的野猪为何连连惨叫？朝廷的赈灾物资为何频频失盗？”
“这究竟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
“敬请期待蒋干蒋某人为大家讲解的大型破案片，《吴忧的不归路》。”
蒋干说完，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吴忧的腿上。
吴忧折扇微摇，嘴角微扬：“我，洗耳恭听。”
“那你可要听好了！”蒋干撸起袖子就准备放必杀。
“深夜树林，林间小道，大师夜行，剑锋所指寡妇村。”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大师提刀，刀锋所向小母猪。”
“高山深谷，绿林强盗，大师令下，矛头所逼赈灾资。”
“寡妇何故？母猪何错？”蒋干气都没换：“这些我都忍了，那么事关黎民百姓生死的赈灾物资，你为何率众拦截？”
蒋干指着吴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些人应该就是你的弟子！”
话音刚落，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蒋干满意地点了点头，胸中的鲜血这才没有吐出来。
“吴大师啊吴大师，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