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湘琴面色也渐渐开始变化,不似刚刚平静。
她手握紧了帕子。
发病时间、症状完全没有错,可导致症状的原因与具体病情,却又与朱大夫所言不同。
费湘琴沉住气,没打断楚青玖——这小姑娘,能一眼看出这么多,已经足够费湘琴交付一些信任。
楚青玖见状,就知道费湘琴已经信了她三分。
她之所以不诊脉不询问,便直接说出费湘琴的症状,就为了镇住费湘琴,让她信任她的医术。
只有病人信任大夫,以后才会配合大夫,病才能更快痊愈。
楚青玖又说道:“夫人多年求医问药,去年终于再次有孕,但一直不怎么稳当,孕三四月而胎落。”
费湘琴面色渐渐发白,眼眶也红了,强忍着没有落泪。
彩兰面色也是一变。
这是夫人心中最痛苦地方,平常她们根本不敢提及,没想到今天却被人直白讲了出来。
彩兰无比担忧,怕自己夫人受不了。
同时彩兰又是非常震惊的。
真的、真的是诊出来的?
也对,别说楚家的那些丫鬟婆子不知道夫人身体如何,就算是知道,也不可能预料到两方会在此相遇、并提前把夫人经历说与她家小姐听。
“我说的可有错处?”楚青玖询问。
费湘琴压下心底悲痛,抬头看着楚青玖。
她面上全是自信神色,似乎笃定自己所言都是对的。
费湘琴沉默片刻,说道:“朱大夫乃是京城十分有名的大夫,甚至曾在御医束手无策时候,被请进宫里,为六公主治病,六公主绵延数月之病,三剂而愈。”
“若非朱大夫不愿意,陛下曾想让朱大夫入太医院的。”
她说着朱大夫的名气,说朱大夫过往曾有过的辉煌,以此证明,朱大夫如何的厉害。
楚青玖却知道她已经进一步动摇了,开始怀疑朱大夫的诊治。
否则,她不需要刻意列举这些给楚青玖听。
就算是列举了,所用的口气也不是这样平静的、带点儿沉肃的,而应该是语带对楚青玖的嘲弄不屑不喜等情绪。
只听费湘琴又说:“朱大夫为我诊治后,说我被七情所伤、肝气郁结,因此气血运行受阻,滞于冲任胞宫,成为气滞症瘕;楚三小姐却说,我是寒湿凝滞以成血瘀所致的带下病、腰酸痛等病,我想知道,楚三小姐,是如何辨证的?”
楚青玖笑了笑。
她知道,费湘琴看着情绪已经平静下来,但她心底肯定是不平静的、充满矛盾又充满希冀。
费湘琴现在肯定希望她证明朱大夫是错的。
甚至费湘琴的这种希望,十分的迫切。
因为,朱大夫为费湘琴诊治好几年,都没让费湘琴好起来,继续治下去,估计也没有效果。
只有朱大夫是错的,她是对的,换她来给费湘琴治,费湘琴才可能好。
楚青玖本来就要证明的。
她颔首说道:“气滞症瘕者,因七情所伤、肝气郁结致病,舌红;痛无定处、时聚时散,痛感随情绪波动而变化;大夫问诊之时,病人常常说不出自己到底何处痛、何时痛。”
“寒湿凝滞血瘀者,因寒湿凝滞阻碍血行致病,舌黯淡,有瘀斑;痛处不移、不散,痛感不因情绪变化而变化;大夫问诊之时,病人立刻便能指出自己何处疼痛。”
费湘琴怔然,下意识抚上自己疼痛处——就在一个固定地方,疼了许多年,完全不用思索,抬手便能准确覆上。
她又让彩兰看自己舌头。
没有对比,彩兰分不清舌红还是舌黯淡,但舌有瘀斑还是能看到的。
她拼命点头:“夫人,您舌头上确实有瘀斑。”
“但,朱大夫的药,确实是有效的。”否则她也不会在调养几年后,又有了身孕。
楚青玖应了一声,回答她的疑问:“气滞症瘕,须疏肝解郁、行气散结,多用香棱丸之类,其中部分药物,也有温经止痛功效,夫人的症状也会有所缓解,但也只是有一定效果,并不能完全治愈。”
费湘琴垂着眼眸不说话,半晌才抬头:“到底是什么病症,我随后会去验证,若按阿九所说,我确实是寒湿凝滞所成血瘀,该如何治?”
——她又换了对楚青玖的称呼。
是已经有七八分信服楚青玖的说法了。
楚青玖察觉到了变化,微微一笑,没有急着回答怎么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