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取出新买的笔墨,宣纸粗粝,毛笔毫毛也不是上等,但这是她能力范围内能买到的了。剩下的钱,她还有大用途呢。
她想着,下笔更为流畅,勾点之间,足可以见当年皇城贵女风采绰约的模样。
她依旧是她,虽然换了一副身体,虽然沦为了农家女,可她的内里,还是那个胸中有沟壑,笔下有山河的颜离。
很快,她就绘制了一套银针的设计图。
她师承名门,所学手法也与一般人不同。
施与的银针看着差别不大,其中小关窍却也极为重要,于是她只好将其画下,等着明日去镇上找匠人订做一套。
翌日。
颜离带着自己的设计图来到镇上铁匠铺。
今日的阳光正好,既不灼热,也不刺目,带着点微醺的和煦。
颜离不清楚这镇上师傅的手艺如何,于是先询问了一番,“师傅,不知这套银针,可能做?”
铁匠师傅把手在身上擦了擦,接过图纸,看着图纸上银针的细节处,赞道,“你这银针设计得可真是巧啊!”
颜离只笑,静静地等着师傅研究完这银针图纸。
这银针当然是巧的。
当年师父极为宠爱她,所有知识都是亲自教导,这套银针,也是师父为了贴合她的手,以及她的习惯特意重新设计制作出来了。
如今她换了具身子,习惯还在,但手部特征却又不同了,于是,她在原来的设计上又改了改,使得这套银针更适用于这具身体。
“能做的,只是时间可能要久些,姑娘不急着用吧?”铁匠师傅眼里满是喜悦,那是见着新事物,由新作品可做的兴奋。
“不碍事的,我并不着急用。”
“诶,”铁匠师傅像是见着了什么人,向后招手,“状元郎来了!”
颜离往后望去,她翩然若蝶的模样直直地撞进傅渊景眼里。
傅渊景弯了弯眼,先是向颜离见了礼,“颜姑娘好。”
又向铁匠师傅应了声。
铁匠师傅也不在意,将图纸小心放好,进到里间取了柄剑来,“这是您之前要的剑,今天刚刚弄好。”
“多谢师傅。”傅渊景微微颔首。
“诶,不谢不谢。”铁匠师傅受宠若惊地摆摆手,见傅渊景没有多谈的样子,极有眼色地钻进了里间。
傅渊景甚为满意此人的识趣,他温和清朗的双眸看向颜离,里面仿佛盛了一汪桃花酿,令人心醉。
颜离有些不自在的移开眼,这男人总给人一种强烈的猎兽者的姿态。
“傅公子的伤可好些了。”
颜离匆匆寻了个话题来打破这略为奇怪的气氛。
傅渊景瞧她这模样,只忍不住想要逗她,“颜姑娘如何知道我受了伤?莫非是时时留意着?”
颜离听到这话,眉心蹙起,略微有些不悦的回答,“我刚好见你身边的小厮到医馆去取药,聊了两句。”
傅渊景见她如此,眼里的笑意更是浓了几分,“我还以为你对我这个恩人多少有几分关心,看来是我自作多情……”
“额……”
颜离觉得可能是自己会错意,连忙解释道。
“并非如此……我也是关心的……”
颜离愈发懊恼,连忙换了个话题,“你的伤是不是那天……”晚上。
真是越说越错!
“我是说,是不是哪天出任务的时候伤的?”
颜离赶紧收住,悄不作声地改了话,“那”和“哪”差不多,傅公子应该不会听出来。
说完,她悄悄撇了一眼傅渊景,看见他手中提着的剑,索性岔开话题问道,“你这是打的新剑?”
傅渊景逆着光站着,颜离踩着他的影子,有一种极为和谐的气氛。
“不是,只是送过来修,这剑用了很多年了。”
话音落下,两人之间一时无话。
颜离觉得有点尴尬,下意识在脑海中搜索着话题,傅渊景仿佛没有见着颜离的窘迫,轻巧地掀过了篇。
“颜姑娘上次送的酒,我拿回家去,家父喝了十分喜欢,还想着向颜姑娘多买几坛。”
如此,颜离反而放松了下来。
“伯父喜欢就好,改日我亲自登门,再多送几坛来。”
“如此,就有劳颜姑娘了。”
……
麦田村。
张老爷子年纪大了,近些日子更是状况不好,愈发病入膏肓,大伙儿都觉得是没有多少日子。
今日,张家一家人全部都去看张老爷子了。
张家三个儿子,老张是老大,其下还有两个兄弟,白氏和其余的妯娌们聚在一堆,话里话间都在担忧老爷子的身体。
“也不知道爹能不能熬过这一季?”白氏试探着发问。
“爹这身子愈发的不好了,之前一天里还能有个大半天醒着,如今……唉。”说着说着那人就又叹了口气。
“我们能做的也就只是拜拜菩萨,看老天爷的意思了?”另一个婶婶说道。
颜离好笑地看着她们,明明心里巴不得老爷子快点入土,却还做出这一副假惺惺的模样,既然如此……
她突然插了一句,“可有请大夫来看看?”
这话显然触到了妯娌三人的霉头,老二媳妇诧异地看向白氏,“你家收养的这姑娘怎么这么不懂事?平时都不知道管管?”
说着又看向颜离,摆出一副长辈训话的架势,“长辈们说话,有你做小辈插嘴的地方儿吗?”
颜离见白氏摆谱见多了,现在看见其他人摆谱也没有多大感觉,只是又重复了一遍,“不知道婶婶有没有请大夫来看过?”
他的神情极为认真,老张知道,她是真的担心老爷子。
本是养女,有这么一份心已经很难得了,于是老张张口说道,“请过的,之前大夫给开了药,每回都一个说法,药也没断过,可这药吃了也不见好转,后来就不请大夫了,药是没断过的。”
药没断过?
颜离看了看两位婶婶心虚的样子,这可说不好。
据颜离了解,老张的两个兄弟都是吸血鬼,老爷子在他们家养着的时候,常常拿老爷子做幌子向老张讨钱。
这般看来,那钱有没有用到老爷子身上还两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