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眼中初醒的朦胧,霎时间被尖锐的杀意和警惕所替代。
他杀念起,手却丝毫动弹不了......?
孟梳眉轻笑了一声,眸光在他无比冷峻的脸上徘徊,
“不必费力了,我调制了些软骨散,你现在怕是没力气杀我。”
不得不说,这个贼子长得真是叫人愤恨老天不公。
堪比女人的精致五官,透露出冷厉的俊色,乍一看,容光艳丽,叫人不敢直视。
他冷眼看着孟梳眉,失了血色的薄唇微抿。
手下用力,竟真如她所言使不上一点力气。
这国公府,当真卧虎藏龙!
男人不动声色,沉声道,“你想要什么?”
他虽然被下药,不得动弹,却能清晰感觉到身体上的伤口已经受到医治。
她不将自己交出去,还救了自己,必有所图。
孟梳眉点点头,是个聪明人,身中剧毒和重伤却能脱围,必定不凡。
“我看你里衣精致,不像是普通贼寇,想必有些来历,”她说着眼睛撇了撇被自己撕坏的衣物,“我不在乎你是谁,又为何被追捕,只要你答应我一个小要求,我不仅放你离开,还能帮你解了身上的剧毒。”
她竟然还知道自己中了毒?
男人眼色微变,这女人丝毫不在意伦常。
她撕了他的衣服,看了他的身体,却好似平常,丝毫不觉羞耻。
有趣得很。
他凝视那双狡黠的眸子,轻飘飘地道。
“哦?”
孟梳眉以为他不信,素手轻翻又搭上他的手腕,“你这毒有些霸道,应当是一月发作一次,想必你今日提前毒发,五脏犹如火焚?”
男人眼中闪过微光,“继续说。”
孟梳眉指尖虚空点了点他手腕青色的脉络,“瞧这个颜色差不多毒素已经走至肺腑,你有服抑制的药,可惜帮你解毒的人实在没什么本事啊。”
男人不答,心想若是岐山医圣得知这话,不知要气成什么模样。
她又笑了笑,“不过若没有吃那个药,数月前你就该七窍流血暴毙而亡了。”
他脸上犹如寒潭没有波动,心头却波涛骤起。
他在数月前身中奇毒,遍寻名医,只有声名显赫的岐山医圣为他研制了能缓此毒的解药,可这个看起来不足二八的女子,竟然一语道破,张口说出能解此毒的话!
孟梳眉正愁没有好法子离开国公府,这不,机会马上就送上门了。
她凑近了男人的脸,轻声说道。
“这毒我能解,但我要你,带我离开国公府!”
话音刚落。
“踏踏踏——”春杏拎着食盒小跑了进来。
孟梳眉一惊,旋即将掀开的被子一甩,严严实实地遮在自己和这个男人身上。
春杏浑然未觉,语调里还带着些火气:
“厨房的人真是越来越过分了!明知道大小姐也落了水,说什么姜汤都要给二小姐备着用,我好说歹说才给了我一小碗,小姐你快喝了吧。”
说着,她端着走近,“凉了可就不好了。”
孟梳眉暗暗叫苦,春杏若是走近,她这个小身板必定遮不住男人的身形。
她只好侧起身子,巴巴地对着那男人的脸。
男人的鼻梁极高,侧看竟如同一座笔直的山峰,挺拔不已,那小扇般的睫毛轻垂,掩盖住眼里的神色。
孟梳眉动作过快,胸前抵上了一堵墙般,肌肉紧实的手臂。
感受到柔软弧度,男人抬眼,露出些许兴味。
孟梳眉狠狠瞪了他,“春杏你把姜汤放在一边,我马上起来喝!不过......时候不早了,你可拿了饭食?”
春杏懊恼地敲了敲自己脑袋,“瞧我这脑子,我给忘了,这就去厨房!”
小丫头又一股风儿似的跑了出去。
听不见脚步,孟梳眉立刻起身,离他退远了几寸。
“看什么看!”
孟梳眉不是原装的,没什么陈旧观念,事急从权,倒不觉得难堪,只是这男人笑得叫人恼怒,她没好气地说道,“你考虑的如何?!”
男人敛笑颔首,“可以。”
话音一转,声音透出些凉意,“不过,你就不怕,我杀人灭口?”
他的凤眼藏匿了冷芒,颇有几分危险的勾人意味。
长了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却说着如此瘆人的话。
孟梳眉默念两声空即是色,不能被这人皮囊迷惑:
“我能救你,自然也能神不知鬼不觉杀了你!你最好说到做到,否则哪怕你出了国公府的门,也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闻言,男人竟勾了勾唇。
“行,是不行?还得带上我的丫鬟。”
“可。”
......
春杏提着食盒回到院里,男人已没了踪影。
孟梳眉正翻箱倒柜,收拢些还算值钱的东西,那人若守诺,三日内便会派人接应,哪怕他不来,她也有的是法子找机会离开。
“大小姐?你在找什么呢?”
孟梳眉转身招呼她过来,将主仆俩十多年辛苦攒下的一袋子钱递给她,“你将这些钱收好,取一些叫人去药铺里购置几根银针。另外再去收拾几身换洗的衣裳。”
春杏懵懵地接过钱袋子,“小姐要银针做什么,咱们要出门吗?”
孟梳眉避而不答,想了想,沉声问她,“若是能离开国公府,你可愿随我一道?”
春杏不知内情,还以为大小姐要舍弃自己,眼睛一下子就红了,“春杏答应夫人死也要照顾好大小姐的!大小姐去哪我也去哪!”
孟梳眉有着原主记忆,自然知道她这从小到大的忠心。
她一走了之,这丫头留下必定要变成那母女的出气筒,说不准还要命丧于此。
所以她要那贼人....不,应该说是合作伙伴,带上自己的丫鬟一起离开,不过,她还是要问一问春杏自己的主意。
听到春杏意料之中的回答,孟梳眉舒心一笑。
“好,本小姐自然会带着你过逍遥自在的日子去!”
.......
国公府,华瑞堂。
岳氏端着药碗,一勺一勺将汤药送进孟想容嘴里。
孟想容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嘴里苦涩,心头更是屈辱。
“母亲,是那个小野种!她将我拉下了水!”
岳氏蹙眉,“当真?她怎么敢!”
那个小蹄子数十年窝在犄角旮旯,从不敢在她面前放肆,她打算着不过是个女儿,以后随便配个不成器的人家也就是了。
她能有这个胆量,害自己的女儿?
孟想容红着眼眶,恨恨地说,“想必从前都是她装出来的,母亲!我咽不下这口气!”
岳氏想起后花园她变了个人似的讥讽,冷笑:“她既然找死,也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说罢,安抚地拍了拍孟想容的后背,“你父亲正在府中捉拿要犯,等事毕,母亲立刻带你收拾了那贱婢,叫她跪在地上,跟你磕头认错!”
孟想容脸色微缓,好奇道:“要犯?”
“据说是刺杀太子的要犯,趁乱逃窜入了国公府,你这两日好好休养,不可出门以防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