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远这话一出口,周围的不少人,都暗地里翻了个白眼!
这厮太狂了!平日里,和别人讨论诗文,总是喜欢把别人的诗文说得一无是处!
可偏偏这家伙文才不俗,许多文人,于他吟诗作对,绞尽脑汁也不是他的对手,一来二去,索性没人愿意跟他较量才学了。
倒是搞得这张子远,颇有几分强者寂寞的味道!
现如今,京都府人人皆知,张子远是今年的亚元,桂榜第二,文才超群。
但陈槐安心头却暗笑。
旁人又哪里知道,这张子远,其实是第三!
真正的秋闱第一,御赐考生,是他陈槐安!
“张兄,请。”
陈槐安收了钱,也不装进荷包,直接引着张子远翻开第二副对联。
张子远的文才他是有耳闻的,可谓是颇为不俗,甚至在某些方面,还要超过陶章!
也正是因为这厮的诗文中,时常会表现出极端的傲慢,褒贬不一,最后的秋闱成绩,也要稍逊于陶章。
凭张子远的文才,估计起码要到第四,第五副对联,才能难得住他!
果不其然,张子远看了一眼第二副对联,只沉思了不到十秒,便提笔作答!
下联是:南楼孤雁,月中带影一双飞。
“漂亮!”
陈槐安一脸奸商的笑容,一边鼓掌一边笑道,当即反了张子远两百文!
“没劲,继续,拿更难的对联出来!”
张子远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哼声,拍下二钱银子,掀开第三副对联!
第三副对联的上联是: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上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
看罢这一副,张子远的眉毛不由微皱。
“如此精妙的对联,真是这厮写出来的?”
张子远心头略有疑惑。
先前就有陶章传出的谣言,说陈槐安是假借了父亲的诗文招摇撞骗。
加上陈槐安,连秋闱桂榜都没能登上,更是让人觉得,他陈槐安,根本没有半点才学可言!
这,让张子远无法相信,这样的妙对,是陈槐安能够写出来的!
但他自恃亚元,不屑去和陈槐安这个落榜的家伙计较,索性不理陈槐安,开始思考作答。
这一副的难度比上一副高了不少,即便是张子远的才学,也思考了一盏茶的功夫,而后灵光一闪,提笔写出下联:
印月井,印月影,印月井中印月影。月井万年,月影万年。
“张兄的文才,果然是超乎超人,令人敬佩!”
陈槐安依旧鼓掌叫好,脸上的奸商笑容,也更是明显。
心中暗笑:“下一副,对不出来,可别哭鼻子!”
张子远自然不知道陈槐安心中所想,陈槐安的吹捧,周围文人才子们的附和,都让他颇有几分飘飘然。
于是又付了钱,继续掀开第四幅对联!
而不出陈槐安所料的,打开第四副对联之后,即便是张子远,也面露出了几分为难之色!
第四副上联,是:天上月圆,地上月半,月月月圆逢月半。
这种对联,已经是难度颇高,甚至有些刻意刁难人的级别了!
每月十五为月半,月半必有月圆,加上连续的三个“月”字,想要做到对仗,平仄都工整,就已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再加上这上联中,隐有感慨时光的意境在其中,想要对出下联,没有满腹经纶和顶尖的文才,几乎不可能!
张子远捏着下巴苦思冥想,却迟迟无法给出一个合适的下联来。
这让周围的不少文人都看傻了眼!
连张子远都对不出来的下联,那得是何等难度?!
“我需要花些时间想想,你等我片刻!”
张子远咬着笔杆,皱眉说道。
“不急,张兄可以到一旁的酒馆中小坐一会,慢慢想。”
陈槐安指了指身后不远处的小酒馆笑道。
张子远点了点头,确实,堂堂亚元,站在街上咬笔杆子,有失体面。当即便捧着对联走进酒馆,要了一壶酒,坐下慢慢思索。
陈槐安继续看向众人,笑道:“诸位,张公子慢慢思考,生意咱们还是照做。不知还有哪位,有兴趣上来试试?”
此言一出,早已经跃跃欲试的文人们,立刻一窝蜂地扑了上来!
陈槐安心头一阵暗爽!
古时的文人,往往都是这样,尤其是这些家世不俗的富二代们!为了一篇好诗文,一副好对联,豪掷千金,都在所不惜!
他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来摆了这个地摊!
一时间,地摊的生意无比火爆,甚至有不少住在城西,城北的学子文人,都听到了风声,急匆匆地跑过来,欲要试一试自己的文才!
而陈槐安身后的酒馆,也因此生意颇为火爆。
成群的文人墨客,咬着笔杆子走进酒馆,独坐一桌,点上些酒菜,开始思考手中的对联,还时不时地,用警惕的目光打量旁人,生怕自己的好点子,被别人盗用了去。
在他们眼中,自己是在追求更高的才学,在挑战自己文才的极限。
而在陈槐安眼中,这些文人墨客,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直到日薄西山,街上的人流渐渐散去,那些围着陈槐安的文人们,才意犹未尽地离开。
张子远最后一个从酒馆里走出来,摇头长叹。
“厉害,厉害!好厉害的对联!连我也想不出,要怎么对出一个完美的下联来!”
张子远一边感慨,一边走到陈槐安面前,虽是没能对出来,但却依旧一脸傲气!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秒答了陈槐安的对联呢!
“这对联要是你写的,那你倒是有几分才学。回去之后我会继续考虑,明天,一定让你心服口服!”
张子远冷哼了一声,话中带刺。
陈槐安却并不在意,反倒是咧嘴笑道:“那明日,张兄可得重新付钱。小本生意,还望张兄体谅。”
张子远点了点头,没在多言,转身便走,一边走,似乎还在一边推敲,要如何解这一副对联!
直到张子远没了踪影,酒馆的老板,才搓着手心走出店门,走向陈槐安。
“嘿嘿,小哥,你这法子好啊!今天我店里的生意,那是空前的火爆!差点没把酒窖搬空了!”
店老板一脸欢喜,掏出十二两银子,递给陈槐安,“今天总共赚了三十五两七钱,之前说好的,分你三成,给你十二两,凑个整!明天再来啊!”
“一定来。”
陈槐安点了点头,微笑收下那十二两银子,这才转身收摊。
摆摊前他就找好了酒馆老板,告诉老板,他能让这条街上九成的文人,都到店里喝酒!作为回报,今天赚了多少,分他三成。
起初店老板根本没放在心上,但当文人才子们一窝蜂涌入店里,店老板便立刻意识到,这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小老弟,是个人才!
回秦府的路上,陈槐安忽然瞧见,街尾还有一间卖首饰的店面,还没打烊,想了想,迈步走了进去。
从他入赘秦府至今,已是六年过去了,他作为秦秋颜未来的夫婿,却因为手头紧,从没给秦秋颜送过什么像样的礼物。
秦秋颜的脾气,也随岳父大人,十分节俭朴素。
在陈槐安的印象里,这过去的六年中,秦秋颜几乎没有换过什么首饰,尤其是头上的一根银簪,都已经磨得有些发旧了!
正好今天,赚得荷包满满,有的是闲钱,给秦秋颜挑个小礼物!
傍晚,秦家府。
卧房中,秦秋颜靠坐在桌边,桌上摆着一副象棋研究,颇为入神。
忽然,房门被推开,丫鬟箐箐快步走进来,满脸都是喜色。
“小姐,小姐,姑爷回府了!”
“回府了就回府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秦秋颜专心看棋,头也不抬。
“姑爷让我带来了这个!”
箐箐把一个布包摆在桌上,惹得秦秋颜眉头微皱。
“什么东西?”
“小姐快拆开看看!”
箐箐的催促,更让秦秋颜感到怪异,这才将那布包打开。
布包里,总共三样东西。
装着十两银子的荷包。
一份尚还带着几分温热,新鲜的糕饼。
以及一根一看便知价格不菲,做工极为精美的白玉簪!
“咳咳,我给小姐学学姑爷的原话。”
箐箐笑吟吟地学着陈槐安的口气,说道:
“曾经的亏欠,往后,我会慢慢补偿。余生还长,不如,就从今天开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