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长坐在茶几上吞云吐雾，看着何烨的脸色，胖脸上满是疑惑，然后看了一眼挂着迷之笑容的郑坤伦，没想明白怎么去了一趟厕所回来脸色变得这么难看了呢，现在这年轻人的心里素质不行啊，这点小工资就承受不住了，以后还怎么开展工作？这心理素质看来要重点提高一下才行。

“何烨，刚才跟你说完工作的福利，那些都是小节，接下来要跟你说的，可能会比较.....离谱？”组长斟酌了一下用词，然后用了一个“离谱”来形容，回头向下属郑坤伦看去，他点点头，用词正确，组长肥脸上裂开一抹笑容，好像成功拐骗了一个未成年少女。

随便你说什么吧，何烨无精打采的，心里正想着要怎么抵抗传销组织的洗脑，也许这样能多留一点自我，何烨是真的没想到这个传销组织竟然还有个武林高手，这下可完了，他在内心里哀嚎着，逃是逃不掉的，那看起来面向和善的功夫大佬能轻易把他提起来在空中抡一圈，自然能轻而易举地弄死他。何烨抹了抹脸，接受了被拉进传销组织的事实。

“再说之前，这份保密协议需要你签一下字。”组长扔过来一份十几页的文件，上面是一行行密密麻麻的条例，然后在最后一页的右下角有一项“保证人：

”。这想必就是他要填名字的地方。

哆哆嗦嗦地拿起笔，何烨在上面写下自己的名字。不然还能怎么办？逃又逃不掉，再僵持下去保不齐就有些厉害的手段治他，到最后扛不住还不是得签，白受一顿苦，何必呢？何烨是这么觉得的，反正是个传销组织，这都已经是犯法了，在这个基础上，签什么合约都是白费，那既然这样还有啥好犹豫的。

见何烨签完字，组长肥脸顿时笑开了花，大手拍着何烨的肩膀，好像何烨成功地成为一个光荣组织里的成员，一边嘴上念叨着何烨同志是位好同志，将来和大家一起为创造幸福快乐的明天而奋斗，一边把保密协议交给郑坤伦，嘱咐他一定要保管好。何烨嘴上应着是是是，以后还请领导多多关照，多指导指导工作。见何烨这么配合，组长肥脸上红光满面，大有想和何烨碰杯的趋势。

“好，废话不多说，跟你说说工作内容。”组长调整了一下情绪，清了清嗓子。此刻会议室里就只有何烨和组长，郑坤伦出去保管那份保密协议去了。

“我们的工作，其实只有一个。”组长直视何烨的眼睛，那一刻何烨觉得组长的眼睛里似乎有雄狮在苏醒，摄人的气势扑面而来。何烨心说看不出这胖组长有两下子，这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不去当个演说家真是可惜了。接着听见组长说完“诛仙”两个字以后，脑袋瓜子里有点转不过圈。

会议室里的空气突然有些安静。

何烨静静地看着组长，脸上的笑容突然有些僵硬。抿了抿干裂的嘴唇，深吸一口气，只见他猛地拍了一下大腿，脸上的神情变得很是严肃。

“明白了，组长，这份工作我一定会做好的！”何烨突然斩钉截铁地说道，那副模样好像要上战场的战士在做宣誓一样，为了共产主义而战斗！

组长看见何烨的样子一愣，这回就算是傻子也知道何烨一直都没有相信他说的话，把他当做传销组织的头子在发展下线。组长心说怪不得你小子答应得这么痛快，敢情刚刚去上厕所是准备逃跑然后被小郑给逮回来了。组长突然觉得有些头疼，因为不管他怎么说，何烨都在是是是，好好好地应和着，全然不在意他说的什么。

“组长，你不要再说了，我相信你，这个仙我一定竭尽全力来诛！”何烨眼里透着一股必胜的信念，好像自己是神话里的诸神，拿着毁天灭地的神器四处屠杀敌人，然后站在敌人尸体堆成的山上面，红旗飘舞，夕阳如血。

何烨心想这不但是个传销组织，还是个神经病的传销组织，我一个在五星红旗下成长了二十多年的优秀少先队员，你居然跟我说这个世界上居然有仙这个东西，还要来诛它，这不是有病是什么？还有这个什么狗屁的传销理念，居然还真的有人信，何烨扫了一眼会议室外头，这一小会儿的功夫从门口经过了两三个人。

看见何烨这个样子，组长的眼神有些伤感，幽幽一叹，将雪茄搁在烟灰缸上。

“你不信的话，那我只好让你看看真相了。”组长肥大的身躯从茶几上起来，整个会议室的地板微微一震，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说了一句：“你先在这等一会儿。”

何烨突然有些慌张，他感觉组长是拿刀去了，可是他明明说的是相信组长啊，难道是演技没到位，被组长看穿了口服心不服？没道理啊，大学的时候他帮逃课的室友点名的时候，可是有过一个学期不被揭穿的记录的，要说演技，何烨还是有点小自信的。

门口处传来脚步声，组长肥胖的身影闪进会议室，后面跟了一个老头。“.........我说什么他都不信，人在这了，你看着办吧。”组长战在一边，往何烨扬了扬下巴。

这老头不会是组织的大boss吧？今日这场战争看来是轻易不会落下帷幕了，给自己打打气，深吸一口气，演技开始上线。

那老头白了组长一眼，然后转过头看向何烨，脸上的笑容有些祥和。

“何烨，我是杜景明，复旦大学中文系现任教授。”老头露出洁白的牙齿，眼角留下了岁月的痕迹，“你好。”他伸出手，好像在接纳自己留学归来闯出名堂的学生。

何烨诚惶诚恐地上前握住，脸上一副看见大老板后小员工献殷勤的表情。心里却在说，什么大学教授！狗屁！传销头子真敢往自己脸上贴金，是不是以后我出去了也跟人家说我清华北大过来搞项目的，这样发展下线容易上钩？

“知道你不信我们的工作，我也就不多说了，给你看样东西吧。”老头把手里的黑色箱子往桌子上一放。

何烨这才发现老头还提了个箱子，不过他倒没说什么，因为他想看看老头的葫芦里装的什么比。

黑色的皮箱扣子轻轻打开，严丝合缝的盖子裂开一丝空隙，何烨突然感觉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耳边好似响起了一股缥缈的奏乐，像是来自天堂的吟唱。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安了，眼睛紧紧盯着黑色皮箱。

后面的组长和郑坤伦都露出了一丝神秘的笑意。

皮箱打开，一个透明的玻璃瓶子静静躺在里面，瓶子里是一滴红豆大小的暗红色液体。

何烨突然感觉呼吸有些困难，好像那滴液体呆着极强的辐射，正在由外及里地破坏着他的细胞。

“这是一滴血液。”老头看着皮箱里的东西，脸上一片唏嘘，好像这个玻璃瓶里的东西有一个很长的故事。确实有一个很长的故事，因为这滴血不属于人类，甚至不属于这个蓝色星球上的生物。为了得到它，牺牲的人数丝毫不亚于一场地震带来的伤亡。

这是一滴“神血”。来自一个遥远的文明。

老头把玻璃瓶轻轻地捧起来，放到何烨面前，让他能够更仔细地观察它。何烨的脸色更加惨白，因为他能清楚地感受到身体传来的颤抖，流淌在血管里的血液好像要沸腾起来，似乎是感觉到了同类的呼唤，心脏大力泵出血液，头脑传来阵阵眩晕感，眼前发黑。

于黑暗中，似乎有一双末日般的黄金瞳，缓缓张开。

是的，何烨莫名地又想起了在地铁站里做过的噩梦，那个梦中，像是来自地狱的金色眼睛在天上俯视着一切，他还记得烈焰中焚烧的人影，倒塌的建筑，炽烈的火光好像要刺瞎了双眼。

何烨突然低下头，不敢去看玻璃瓶里的东西，额头上渗出冷汗。

“人类的历史其实很短，数数到现在，也才80多年。”何烨听见老头的话，抬起头，眼里透着一丝不解。

“大概七千年前，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文明踏入了地球，然后开始在地球上传播他们的文明，这才有了后来人类文明的起源。”老头的语气里有着一种对于往事的唏嘘，这不是挺好的么，何烨心说，先致富的带领后致富，先进的文明带领落后的文明发展，大家一起携手并进，互相守望，多好啊。

“但是后来，古代的人们发现，来自天外的文明似乎是把他们当成了圈养的羊群，予杀予夺，根本不在乎本土生物的想法。”老头声音突然有些伤感，“后来，战争就开始了。”

说是战争，其实不能算是，因为这场战争一开始就结束了，能够跨界而来的文明，和还在饮毛茹血的人类原始社会，是个人都能想得到人类反抗后的结果，而结果也是惨烈的，就像爸爸管教不听话的儿子，打到连哭都不敢出声。

“从那以后，长达数千年之久的阶级统治就开始了，什么天赋神权，天授君权.....”老头嘲讽一笑，“只不过是他们编造的理由罢了。”

“这跟我们说的这个东西有什么关系。”何烨指了指玻璃瓶。此刻何烨有些相信老头说的话了，因为身体里传来的感受超越了他的认知，他丝毫不怀疑他们给他下了药，因为他很确信他现在脑子清醒得很，而放在桌子上的玻璃瓶里，那滴血液居然在缓缓地蠕动，好像存在着生命。

“当然有关系了，因为这种血液，流淌在你我的身体里啊。”老头回过头笑笑，像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小事。

轰的一声，何烨心里翻起滔天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