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尔斯得到了布阿罕的消息后,便立马赶到桑德刚恢复正常工作的医院。
先前在贝巴斯的军人连夜将少年送到了桑德,此时他正安稳地躺在床上,面色苍白,下巴处有非常显眼的割裂伤。
从昨夜开始,医生就一直不停地给他输送葡萄糖溶液,他全身瘦得几乎只剩骨头,医生还发现他患有非常严重的贫血症。
“将军。”那名一线军人站在一旁毕恭毕敬。
埃尔斯透过玻璃窗细细打量着少年。
“贝巴斯爆炸案查清楚了吗?”
军人摇头,“没有,但我们已经找到投射定射弹的人,那人是一名北美联邦军。”
仅仅几句话,就让埃尔斯了然。定射珠显然不是为了杀人那么简单,那玩意虽然威力大,但作用范围只有直径二十米。贝巴斯几乎是无人区,根本杀不了多少人。
北美军远涉重洋只为了一枚定射弹,岂不是很可笑。
不是杀鸡儆猴,就是栽赃嫁祸。
这一手牌打得好,即使真的盘问出什么,也都不能相信。
当然与此同时,他心中也有另一个还未成型的猜想。
布阿罕缓缓睁开眼,埃尔斯坐在床边慈祥地看着他,这个眼神让布阿罕有些恍惚。
“这是……哪里?”他撑起自己,周身是一片白,消毒水的味道十分刺鼻。
“孩子,这里是桑德。”
桑德这两个字让布阿罕无比怀念,他有些失神,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在做梦。在贝巴斯,他几乎每天做梦回到这里。
埃尔斯抚摸他的额头,这仿佛是一股力量,“孩子,你能告诉我这些年来你是怎么过来的吗?”
他不得不回想起两年前的噩梦。
贝巴斯作为两国接壤处,几乎是战火不断。他回到那里只是为了与自己的亲人相伴,他的确是过了几天幸福日子,虽然父亲已经牺牲,但母亲依旧疼爱他,妹妹乖巧懂事。
每天夜晚,他们通过天窗的小口子看着星空,母亲会给妹妹讲关于天上城的童话,妹妹很好奇,不止一次问他天上城是什么模样怎么才能上去。
布阿罕很清楚,他们大概一辈子也没有这个机会。
因为战争就是如此残忍。
北美军想要一石二鸟,于是在两国防护墙埋了数十颗超导弹,在那天黎明,他们投射了一颗高能微波弹。微波产生了热量不仅引燃炸弹,还摧毁了贝巴斯所有的网络与电器设备。
他和妹妹躲在地下得以幸免,但妈妈显然没有那么幸运。
他甚至找不回她的尸体,只是从那天开始,她再也没有回来。
贝巴斯是战败区,可那里资源稀缺,美军并不想要这块领地,而选择更聪明的方式把其作为人质。
大屠杀发生的时候也是黎明。
布阿罕的父亲是一名普通军人,曾经给布阿罕讲过一些战争故事。他知道,在百年前,遥远的亚洲也曾发生过同样的悲剧,敌军把杀人作为乐趣,甚至登报声明。
“嘿嘿,我找到你们了。”
敌军笑眯眯的面孔出现,他们第一个反应便是跑。
“站住。”那人用生疏的葡萄牙语道。
布阿罕转头,一瞬间面若死灰,他把妹妹护在怀里,因为那时对准他们的是金属护腕上黑漆漆深不见底的枪口。
“我不会害你们的。小妹妹,过来。”他缓缓蹲下,张开手,一颗似乎绝对光滑的珠子静静躺在那边,熠熠闪光,“来,叔叔请你吃糖。”
他笑得很开心,甚至不像一个坏人。
只是那不曾放下的腕枪让布阿罕颤栗,妹妹仿佛懂了些什么,拨开布阿罕的手臂,从他的怀里钻出,他那一刻是想抓住她的,只是面对着恐怖敌军的威胁,他突然犹豫了。
恐惧与胆怯最终吞噬了他。
妹妹走了过去,接过“糖果”,没有任何事情。
那个军人仍然笑着,还亲切地摸摸她的头,“真乖。走吧,过去吧。”
依旧没有反应,妹妹放松了下来,天真地以为自己收获了一颗糖果,眼睛弯成了月牙模样,向他的哥哥走去。
当敌军悄悄走远了,布阿罕已经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一个“快扔掉”的字眼还卡在喉咙里,他就见着那颗珠子径直钻入妹妹的胸膛。
像一朵花儿似的绽开,花蕊有如火光在胸膛燃烧。
他两眼一黑,跪了下,只能感受到炙热的“雨滴”。
敌军没有杀他,但她成为了他永远的噩梦。
“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埃尔斯抱住这个瘦弱的少年,安慰道。
“是我的错,我应该抓住的……”
“不怪你,真的不怪你。”埃尔斯目视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