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眼神，果然是大反派的标配。

林晚啧叹着跟在景伶生身侧，也不只盯着景伶生看了，她抬起头四处张望，只见一片艳色映入眼帘。

小径两侧栽着一排枫树，风过树上簌簌作响，火红的枫叶缓缓飘落，铺洒在地上，层层叠叠。

不过一墙之隔，竟是恍如隔世。

林晚一时间不由得看痴了，伸出手欲接面前一叶红枫，却见那边打着卷儿的枫叶缓缓悠悠穿透掌心，与所有枫叶一般无二地落在地上。

差点忘了现在的自己只不过是个什么都做不了的透明人了。

林晚瘪着嘴缩回手，忧郁地仰头看了一会天。再一转头发现景伶生小小的身影已经快消失在自己的视野当中了，林晚也顾不得继续感春伤秋了，急急匆匆跟了上去。

没过多久便穿过了枫叶林，又沿着长廊走了一段路，林晚刚觉着有些无聊，景伶生便蓦地停在了一个小院前。

顺着景伶生的目光看去，院门上方挂着一块古朴大气的木质牌匾，四个金漆宋体在光下灿灿灼目——万卷学堂。

然而景伶生并没有进去，只是蹲在院门口，沉默地听着里边夫子平平仄仄的声音。

也不知他从哪捡了根小木枝，偶尔悄悄探头从院门窥见里头，然后再低下头，小手笨拙地握着木枝，在面前松软的泥土上写写画画。

林晚眉头皱得紧紧的。

如果说刚一开始看见景伶生的小破院，林晚只是心情复杂。那么此刻林晚不得不承认，她有点心疼面前这个沉默寡言的孩子了。

但是一联想起景伶生日后的所作所为，林晚立即便摇了摇头，将心头微微泛起的那一丝怜悯给压了下去。

日头逐渐高升，林晚到处逛了一圈回来，景伶生仍蹲在原地，保持着同一个动作久久不动，像一尊不起眼的小雕像。

也不知景伶生他腿酸不酸。

林晚向前走了几步，正想看看景伶生现在的状态如何，却听得院里头突然发出一阵孩童的打闹嬉戏声。

林晚估摸着该是学堂下课了。

既然她听见了声响，那么景伶生自然也是听见了的。

他手上动作一僵，随即很快便反应了过来，迅速将地上的痕迹抹去，他赶紧站起，却因为蹲了太久，猝然起身时腿一麻，直接栽倒在面前地上。

林晚下意识伸手去扶他，可景伶生仍是穿过了自己直直磕在地上。

本就素旧的布衫沾满了泥土，看上去狼狈不堪。

距离极近，林晚能清晰看见景伶生面色发白，额上覆着密密麻麻的冷汗，他一手掐腿一手撑地，咬着牙想爬起来。

只是没能等他站起来，一群有说有笑的孩子便已经结伴走出了院门。

林晚眼见几个身着崭新加棉绸缎袄子的小少爷发现了伏在地上的景伶生，嗤笑着走近他，眸光极为不屑，像是在看着什么肮脏的垃圾。

“哟，小杂种又来偷听夫子讲课了。”

“啊哈哈哈小杂种居然摔地上了，连路都不会走，真是没用。”

此言一出，引起一大片的哄笑声。

林晚便站在景伶生身旁，亲眼看着一个个本该天真善良的小孩子，露出了最伤人的面孔。

她心底的正义感几乎喷薄而出，脑中仿佛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一个凶巴巴地说景伶生有什么可心疼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长大后可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奸臣啊。

还有一个皱着小脸满眼不忍，犹犹豫豫地说不管景伶生长大后如何，他现在只是一个弱小无助，艰苦求学却仍被欺辱的小可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