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萧平浪拿了酒葫芦,便往山上走,边走边喝,步伐渐渐飘逸起来,他只感到脚下生风,浑身轻飘飘的,感觉犹如那青云之上的飞鸟一般翱翔,但他毕竟浪迹酒馆久矣,意识倒还算清醒。
他左摇右晃,走到山门口,迎面便来一人,抓住他直叫:“大师兄,醒醒,师傅在大殿等你。”
“等我?”萧平浪笑了。
“师傅等我作甚,你又骗我,师傅今日下山,怎能此刻归来,”萧平浪摇头笑道。
“大师兄,你醒醒,看看此时时辰,”林猴儿摇了摇他的肩膀,对他喊道。
萧平浪抬头一望,不觉哑然一惊,他拍了拍额头,该死,此刻已是夜色弥漫,自己怎能喝得如此晚,当下方忆起林猴儿之言,问道:
“林猴儿,师傅何时归。”
“约摸半个时辰前,一回来,就让我来山门口等你,”林猴儿道。
萧平浪只道不好,抬腿便往大殿赶,经由冷风一吹,更兼当时一吓,竟出了一身冷汗,意识恢复了七八成。
还未到大殿,萧平浪远远看见一人端坐太师椅上,一手捧着书,一手摸着戒棍,当下心一惊:无论如何,切不可言下山醉酒一事。
他在门外整理了衣冠,猛吸得一气,抬腿便跨了进去,“师傅,”他喊了一声。
这虚无空放下手中书笑问:“为师归来,不见你踪迹,说吧,又跑到哪里鬼混去了。”
萧平浪道:“山上风景正好,弟子原先想抓得锦鸡来,不曾想那锦鸡警觉异常,弟子抓它不得,反倒误了时辰。”
虚无空脸色甚愉,站起身来,抓起桌上戒棍,施出一招“飞星流堕,”直朝萧平浪心窝而来,若在往日,那萧平浪定会以一招“江上疏烟”折解,但他刚刚才骗得虚无空,此时心神还未回味,意识也慢上半拍,竟无丝亳举动。
戒棍在离萧平浪心口三寸之际停下,虚无空责问:“为何不出招,”虽是斥责,但脸上仍挂着笑意。
萧平浪当下回过神来,他当然不能说下山醉酒一事,当即点了下头,急速后撤一步,翻身拿上桌上的戒棍直朝虚无空后背刺去。
虚无空笑道:“来得好,”便以手中戒棍格挡开来,施出一招“花开献佛,”萧平浪以一招“佛开花败”折解,师徒二人见招插势,折分三十招开外,虚无空看准时机在萧平浪左肩下三寸的肩贞穴处轻轻一点,萧平浪当下手掌无力,手中戒棍“哐当”落地。
虚无空当即变了脸色,朝萧平浪两膝打去,这萧平浪只觉两腿无力,不由控制地跪了下来,当即后背挨上一根,疼的萧平浪大叫,犹如杀猪一般,久久不能起身。
“打锦鸡,啍,你满身酒气,定是下山醉酒去了,全然不把师傅的话放在心里,”虚无空坐回太师椅上,压了一口气,那下巴短而青的胡子也颤抖起来,死死盯着萧平浪。
这萧平浪也是被打得茫然不知所以,“还好师傅不知我曾去过烟柳之地,虽不曾嫖过,但也见识过胸脯,小腹,实属万幸。”
“师傅,弟子知错了,”萧平浪道。
这虚无空倒是越想越气,当下抓紧戒棍就要打,不知宁华则从何处闪了出来,拦下虚无空道:“师兄是想要打死浪儿不成,”当下抢过戒棍扔在地上。
虚无空道:“师妹,你如此惯他,将来定会惹下大祸端的,”说罢,气忿忿地坐回太师椅上,也索性扭过头去,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
宁华则扶起萧平浪急切问道:“可还有事,要是疼,要给师娘说。”
萧平浪道:“师娘,不打紧的,爱之深,责之切,师父是为我好。”
虚无空冷啍一声,扭过头来。
“师兄,”宁华则来到虚无空身边道:“浪儿本性不坏,不过是好玩罢了,不可重罚他。”
虚无空佯怒道:“你呀!迟早惯坏他。”
随即站起来道:“念在你师娘给你求情份上,肉罚可免,但罚你抄《养心经》十遍,半个月内不许下山。”
“师傅,”萧平浪还想争辨。
“怎么,是想抄二十遍不成,”虚无空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浪儿,记得你师傅的话,以后切不可醉酒,”宁华则拉着萧平浪的手说,萧平浪虽是孤儿,但宁华则将他视作亲生儿子对待,他总能在宁华则这儿得到慰藉。
他点了点头,转身便出了殿门,向房间走去。
次日清晨,山谷间忽吐白云一缕,扶摇直上。良久,东边一片黑暗中朱雀隐隐炫晃,颜色变幻不定,或白或橙,缓缓地血线四映,一喷一耀,转瞬间太阳如一大赤盘踊跃而出。下面云影被日光一照,奇丽变幻,白虹蜿蜒。
萧平浪两腿一伸,跳将床下,来到窗前看着美景道:“朝曦迎客艳重冈,晚雨留人入醉乡”,他回过手来就去抓酒葫芦,掰开酒塞仰头就灌,“噗”的一声吐了一地,“咳咳,怎么是水”。
他两眼一转,朝着门外就喊:“林猴儿”。
那林猴儿听得大师兄叫他,心下也暗暗吃惊,但又不敢不去,只好扭扭捏捏的朝房内走去。
萧平浪看到是林猴儿,不仅撮着鼻子嗅了两下,那林猴儿脸上虽挂着笑意,但心里却是慌得紧,大拇指使劲按着食指关节处,那一片竟红肿起来,继而发青发紫。
萧平浪心里明了,嘴角一扬,笑着搂住林猴儿的肩道:“猴儿,你可知昨晚师傅如何罚我不”。
林猴儿问“如何罚”。
萧平浪道:“师傅先让我跪下,一招“见花献佛”直往我胸囗打,我躲闪不及,生挨了几十棍,打得我是气胀胸闭,两眼昏花,大喊饶命,可师傅不依,什么“海底捞月”“烟柳翠丝”等招一股脑都往我身上落,我就像那木头人一样躲又躲不了,只能生吃硬扛,扛得我嘴犯血丝,皮开肉绽,满地打滚,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嚎得如同杀猪一般”。
林猴儿偷喝了萧平浪的酒,心里正惶恐不安,又听闻萧平浪被师父如此打,心里又急又怕,“啊”的大叫一声,两腿竟不听使唤,一下便瘫坐在地上,面如土色,嘴唇发紫,两眼无神,嘴里不知在念叨什么。
萧平浪心里笑开了花,扶起林猴儿道:“你放心,师兄不会告诉师傅你偷我酒喝的事”。
这林猴儿听后两眼瞬间有了神,但一瞬间又低下头去:“原来师兄早已知道我偷酒喝的事”。
萧平浪道:“师兄帮你隐瞒此事,那你总该有点回报吧”!
“师兄要什么”,林猴儿问。
“帮我抄十遍《养心经》”,萧平浪道。
林猴儿思虑少顷,当即点头道:“我抄”。
萧平浪大笑道:“以后若还想喝酒,只管找我,不必再如此偷偷摸摸”,说罢搂着林猴儿走向门外。
祥福客栈内,刘氏二兄弟跪着哭诉道:“师傅,那萧平浪不分青红皂白,上来便是一阵乱打,弟子抵挡不住,还被刺杀一剑,师傅,要为弟子报仇啊!”
只见床上那人睁开双眼,两道冷电似的目光霍地在林氏兄弟脸上转了两转,此人脸型峭瘦,浓眉小眼,阔鼻尖嘴,左脸处有一颗痣,显得傲然霸气,此人便是烟华派掌门——阳违善。
他瞧了一眼道:“没用的东西,两个人竟连一个人都降服不了,简直是丢尽了我烟华派的脸”。
他当即低声喝道:“还不滚出去,在这碍什么眼”。
待两人出门后,封一寒道:“师兄,此事为之奈何”。
阳违善道:“昨日商议再攻光明魔教的事就因虚无空的阻拦而作罢,正愁找不到地方发泄,刚好用这件事去压压燕山派的威风”。
“一寒,你去看看志杰的伤势,告诉他好好养伤,为师定会为他讨回个公道”,封一寒受命而退。
阳违善背着手来到窗边,抬头便看见斗盘大的圆球在云层跳跃,刚露出头来,又被一层厚厚的云层包围起来,阳违善冷冷一笑,脸色郁沉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