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太君看上去六十有余,眉眼间还能看出以往铁血手腕和勃勃英姿。
她笑了笑,显得和善了不少,拿起汤勺,旁边小厮适时端了一桶水饺上来。
“我们林家还是老规矩,今夜谁能吃到包钱的饺子,一年到头,顺顺利利,上天眷顾,我也有份礼送他。”
书里讲过,这林家的林老太君有点迷信,每年的这个环节都十分认真,吃到包钱饺子的人不光能得到林老太君的大礼,还会在今后得到林家各个长辈的青眼,更别提还有很多隐形的好处。
因此这话一出,众人立刻都打起了精神。
老太君眉目和善,亲自舀了饺子放在每个人的碗里,也包括林毓晚。
林毓晚从小到大运气极差,连喝饮料都从没中过再来一瓶,她向来对这种事情不抱期待。
而且按照书里的剧情,这种好事向来都是必定会落在她那个bug姐姐林毓清的头上的。
谁曾想,夹起饺子一口咬下去,林毓晚刚想琢磨是一口吞还是分两口,就咬到了一个嘎嘣脆的玩意儿。
??
是不是谁他妈包了个小石头进去??
林毓晚无语,她将饺子吐出来,定睛一看,一枚铜钱正闪亮亮地露出了半个圈。
林毓晚:“……”
得,中奖了。
坐在她旁边的林毓蓝自己没有吃到,昂着个头像孔雀似的往周围几个盘子里看,在看到林毓晚这边时,一张刻薄的小脸立刻涨的通红:
“铜钱怎么会被你这个扫把星吃到了?!”
她年纪小,声音又高亢,这一嗓子立刻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一整桌的女眷各个目露不善:
“什么?居然是她!”
“要是给清姐姐我可没话说,但是这个扫把星她凭什么啊!”
“就是!她又脏又邋遢,每次出来,我们府中准没好事儿!”
那边,林毓清端坐在主桌上,梨花木桌下,纤细白嫩的手藏在袖子里,死死地掐住了自己的手心,眼中嫉恨一闪而过。
半晌,她的脸上扬起一个温温和和的笑容,隔着众人的视线看向林毓晚:“三妹妹今儿个运气可真是好啊!”
处于话题之中的林毓晚看看那个钱币,又用筷子戳了两下,眼神还有点迷惑。
别说这群人不信,她自己也不信。
她的运气……真的这么好?
林毓清话落,主桌上的老太君眉目含笑,温柔地看向林毓晚,“你吃到了铜钱?来,上主桌来让我瞧瞧。”
“万万不可!”林毓蓝皱着眉,直接站起,盛气凌人道:“老太君,她可是家里的扫把星,这样的人跟您坐一起怕传染晦气,还是别了吧!”
“对啊,往常都是清姐姐拿到的,今日却是她,指不定是她作弊呢!”
六小姐林毓文也跟着帮腔,“姐姐说得对,万一她提前准备了铜钱作弊呢!”
场上大多数人目露鄙夷看着林毓晚,仿佛她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瘟疫。
林毓晚抿唇,神情悠然,语气不疾不徐:“六妹妹,你不懂事乱说呢,我不怪你。你仔细想想,按照我往常在府中的吃穿用度,我哪来的钱?”
她嘴角噙着温和的笑意,大大方方。
在府中,林毓晚向来是谁都能欺负,性子又懦弱,何时这么大声说过话?
一众人一边诧异,一边心思各异,谁也不敢再吱声了。
主桌上,老太君眸光里浮着笑,像是不在意他们小辈间打闹:
“过来吧,坐我身边。”林老太君拍拍左手边的空位。
“既然吃着了,那就是你,快过来吧。”
她的右手边是林毓清,左边则空了个位置,专门留给福星的。
“老太君……”任凭一众小姐姨娘们如何阻止,奈何林老太君铁了心。
林毓晚听话上前入座,老太君端详的眸光落在她脸上,“长相倒也不错,就是可惜了这胎记。”
“谢老太君夸赞。”林毓晚笑容不减。
到现在她也没看到自己长什么样,老太君说是那就是吧。
老太君含笑着点点头,似乎对林毓晚很满意。
谁知道,忽然间她凌厉的目光转向女眷一桌:“敏淑,老五就是被你教成这样的?”
郭淑敏,林府三姨娘,五小姐林毓蓝的生母。
郭淑敏皮相生的好,是林府后宅里最美的那个,也最得宠,林毓蓝也因此性子娇惯。
闻言,郭淑敏急急慌慌地站起来,低头认错:“老太君说的是,我定当再严加管教。”
“行了,先吃饭吧。”
大喜的日子,老太君就此作罢。
没想到,三桌人甫一动了筷子,外面就有一个小厮几急急忙忙地闯了进来:
“老太君!老爷!皇宫里派人来了!”
皇宫里来人?那可是大事。
老太君顿住筷子:“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小厮不知道,那边林景明却皱起了眉头:“怕是西南那桩事。”
老太君的脸色也不好看了:“新安的疫情?”
正埋头吃着东西的林毓晚一顿,抬起头来。
和书中所说,分毫不差。
新安的新安城发生了疫情,派了几波官员去都不管用,最后差事落在了林府大公子林殊的头上。
这场疫情害得大少爷林殊丧命,全家都为之哀恸,后面查了很久,才知道这根本不是一场疫情,而是那边有人要造反,打着这个旗号掩盖罢了。
林殊是家里嫡长子,性格温润如玉,是非分明。有次林毓晚被其他姐妹排挤,推搡间差点落入泥巴坑中,还是林殊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才幸免于难。
林景明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思量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林殊是他们这一脉为数不多的优秀的年轻人之一,让他独身前去,虽是个立功的好机会,到底也怕出事。
“殊儿,此事你怎么想?”林景明问道。
“回父亲,”林殊站起,眉眼含着温润笑意,声音坚定:“我身为臣子,当为江山社稷尽力,我愿前往。”
林景明神色欣慰,正欲答应下此事,这边林毓晚究竟还是不忍心,眼眸一转,露了点孩子气般的忧虑:
“父亲,前几日我恰巧梦见哥哥前去平定这场天花瘟疫,但这场瘟疫实则另有内情,恐怕哥哥去了,也是无功而返。”
“一个梦罢了。”林景明说不上待不待见这个三女儿,她原本长相可怜可爱,但那胎记着实丑陋,即便他以前多爱她的生母,也喜欢不起来了,因此她说的话,他也着实不放在心上。
他拂袖道了句,便对林殊道:“走,殊儿,我们去前厅会客。”
“是。”
“等等!”老太君忽然出声阻止,转而笑眯眯地看着林毓晚,“小晚,你可同我仔细说说你那梦中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