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痛苦的一件事是跑步,比跑步更恐怖的一件事是耐力跑。
by《婷婷一点也不胖》日常贴
路婷婷反射弧长到在第二天睁开眼才想起自己昨天一时冲动报下那么多比赛会造成的痛苦,当场真的想棵茄子树吊死。
要知道她从小到大坚持时间最长的一项运动除了睡觉就是打游戏,双手在游戏键盘上按来按去,俄罗斯方块从毫无规则变成更加散乱。
玩游戏没天分挂了一局可以推翻重新再来,可现在真刀实枪上战场,这真是把人往死路上带啊,她从小身上没半点运动天分不说,走平地都会摔跤啊。
可现在……脑子进水一时冲动报了十项运动。
都说冲动是魔鬼,果然老祖宗诚不欺我,别拉我,让我死一死。
路婷婷将整张脸埋在枕头上,再度陷入极度崩溃的状态。
可上了贼船又岂有马上下船的道理,现在如果反悔,这张老脸往哪里搁。
于是……
晚自习一结束,卡卡被她拽着往前走,路过寝室门口都没停下脚步,卡卡看着逐渐消失在自己视线范围内的寝室大门,心里默念一声:阿门。
路婷婷拽着卡卡一路疾走,来到操场。
卡卡:“干什么,要来决斗吗?”
卡卡:“那好,拔刀吧。”
“我……我……”路婷婷走得急,气息不平稳,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出不来,食指指向操场方向。
卡卡:???
路婷婷停住脚步,“我……我跟你说从今天起我要开始跑步了。”
“哦?”卡卡比听到世界末日还绝不可思议。“加油,我回去了。”
她没等路婷婷回话,迈着迈克杰克逊同款鬼步往回走,边走边在心里数着拍子:“1,2,3……10。”
数到第20秒身后都没有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她有点不敢相信地回了头,一阵风从脑袋顶刮过,灼热粘稠,想象之中的微胖身材并没出现,她调转身子,折返回去。
操场上的人像下饺子似,一个又一个从她面前滑过,或高或矮,胖瘦不一。
没一个能对上她熟悉的那道身影,操场边的路灯下,橘红色的灯光照射范围窄小,暗无灯光的地方,黑黢黢不时蹿出一个人。
每个蹿入卡卡眼里的人只需三秒,她就对这个人做出“yes”or“no”的判断题,一路下来都是no,她像个走上闯关大道不断答错题的选手,焦躁不安地将双手插入裤腰带,离开人行道,走进塑胶跑道。
前脚刚迈开,暗处有人像从深潭跋涉而出般气喘吁吁,卡卡嘴角微动,看着肉体缓慢向自己挪移。她用老母亲的脸看着那人向自己跑来,不,准确来说,是向自己挪移。
陆续有人从林子暗处跑出来,轻松赶超过那团,卡卡看着都有点急,可那团步子没乱,继续着自己的节奏,卡卡在她那儿,没看到任何胜负欲,只感到机械运动的沉重和呆板。
卡卡等啊等,感觉过了半个世纪才等到路婷婷跑到,准确地说是边走边跑到自己身边。
两人相距只有一米,可对方完全没感觉自己这个大活人的存在。
卡卡:……
她按照对方的步伐,并肩跑着。
跑了约摸三分钟,身旁的人埋着头,看也没看她。
卡卡:“路婷婷,你还好吗?”
身旁的人没有回应,呼吸声急促,喘息声连连,路婷婷就像个溺水的人在快要沉下去时在水面上胡乱拍打着,做着最后的抗争。
路婷婷没有做声。
路过一道亮光处,她往左边一瞥,路婷婷整张脸似初秋的柿子,萎靡不振。
卡卡有点慌,路婷婷是什么体质她一清二楚,这人虽有颗大心脏,可一身肥肉之下,是个渣渣体质。一个小感冒都能闹腾好几个月都好不起来,体育测试八百米考试勉强跑完都要去打点滴,而现在她要挑战三公里。
不敢想不敢想,她心里感叹道。
第三圈开跑时,卡卡明显感到身边的人步子已有几分虚浮,她倒吸口气,生怕身旁的人栽倒下来。
与路婷婷保持着安全距离。
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人顶着,胖子掉下来有地撑着。一百多斤的人倒在泥地都能砸下个大坑,砸在自己身上,卡卡……机智地往外挪到操场边的白线上。
三圈下来,路婷婷胸口有团火在熊熊燃烧,豆粒大的汗滴从额头上滑落下来,额前蓬松的刘海被汗打湿,一绺一绺黏在额头上,脸色黑红嘴唇发白,迈着似有千斤重的短腿跑到初始位置时,转头就倒进操场外地的草地里,卡卡双手插在青绿色风衣口袋里,扫了眼四周。
除了几个还在跑步的人外,周遭静谧,她用手摸了摸草地,干燥清爽,也跟着躺了下去。
苍穹阔大,天空拉开巨大的幕布,漫天星星像农人撒播的种子,随风生长,熠熠生辉。
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路婷婷重重喘息声久未停下来。
熄灯铃声响起时,卡卡轻松站起身,路婷婷双手撑地努力许久才勉强爬了起来。
路婷婷第二天醒来就感觉昨晚自己被人打了一顿般。
腿刚伸开,酸软异常,多走一步路,都痛得要哇哇大叫。
她在极度懊悔又不敢相信的状态中进入早读,周围的人都拿出语文课本,大声朗读语文课本上的必背科目,她将脑袋挂在桌子上,双手将一本书高举在脑袋前,继续刚才未做完的梦。
小花在教室里埋头搞学习,午后的暖阳从窗口照射进来,像水流过河床般在他身上流淌,细碎的光让他整个人都镀上一层柔光,路婷婷趴在窗口处,看着那件天蓝色的干净校服以及那个穿着校服的人,胸口的那个器官温柔的一塌糊涂。
教室后的门悄悄地被推开,有个扎着马尾的高瘦的女孩走了进来,她走路带风,身后好似带着霞光万丈,校服穿在她身上,有初恋的清纯味,她径直走向小花座位旁,站在那儿。
小花见她来了,放下手头上的笔,仰着头,眉目疏朗,眼里盛满星光,侧着头,望向女孩。
两人好似十分熟稔,女孩不知道说了句什么玩笑话,小花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线,露出八颗大白牙,有种说不出的狡黠可爱。
路婷婷趴在窗口,心皱成一张纸,她眼睛酸胀得很,教室里的小花突然站起身来,路婷婷以为自己偷窥被发现,紧急之下,转过身去,背贴着墙。
教室里的小花站起身,与女生相对而站,小花高出她一个脑袋,女生呼出来的气缠绕在他脖子上,让他心里擂鼓宣天,两人都没有说话,整间教室安静地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小花咽了口水,想说点什么时,女生的脑袋已投入他怀里,新长出来的毛发挠得他脖子痒乎乎。
感觉到身后有股力量向自己逼近,他先对方一步,紧紧将对方搂入怀里。
路婷婷没忍住向窗口靠近时,正看见小花将那个女生拥入怀中,男才女貌,说不出的般配,她心里酸涩,眼里的泪夺眶而出,她不忍搅乱这气氛,猫着身子走出这间教室后,飞也是地往前跑。
完全没看前方的路,只觉得心像被人狠狠地揉,跑着跑着,在走廊尽头,撞入一个坚实的胸腔里,脸部肌肉扭曲。
“啊~”
路婷婷尖叫一声,整个教室喧闹声戛然而止,有人侧目而视,来寻找声源。
路婷婷睡眼惺忪,慢慢抬起头,看着桌子湿透的不规则几何形状和面前几十岁齐刷刷向自己望过来的眼睛。
抿紧的嘴巴向上扬起,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冲着所有人笑,那笑声里满含“对不起打扰了。”的意味。
原来刚才做的是个梦,幸好不是真的。
这么醒悟过来,路婷婷捂着书本,偷笑了一个早自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