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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儿温温晃 20.期中考试

莆溪的日子仿佛十年如一日,似乎是秋天了,似乎还是夏天。夜晚的凉风倒有些秋水的意味。

月温温的小桌正对着窗子,可以看到远处小区里榕树的叶片,以及近处漫上窗台的爬山虎。爬山虎低垂着脑袋,微风一过,无数的爬山虎哗啦哗啦地碰撞着。

她已经很久没有打开心爱的钢笔字帖了,也不知道再抬笔会不会生疏。她打了个哈欠,合上数学教材。

普通的周末。

应该是不普通,下次开学就是期中考试了。月温温心情很平静。

钢笔的尖端是圆润的球状,挥舞在沓纸上时,笔尖把摩擦的感觉传递给指间,指间又把这种微微的感觉传递给大脑,似乎全身都引起了舒适的共鸣。月温温的字一直都是方方正正的,不丑,她写字帖也不是为了让字变得更好看,她只是喜欢这种钢笔笔尖摩擦沓纸带来的愉快感。

写字时可以随便想事情,或是放空自己。

她和施予谁都没再提起那次电梯口的尴尬事件,日子不偏不倚地走着,认真听课,用点功夫去办公室问数学题,放学后的补习让月温温如鱼得水...哪里也没有不对的地方。

脖子有点酸了,没留神墨水在沓纸上开了一朵深蓝色的花,花是动态的,不断晕染开来。

月温温笑了笑,盖上钢笔盖,整理了一些明天用的练习册和计划表,上床睡了。

期中考试如约而至,月温温那天穿了一件蛋黄颜色的帽衫,坐在第五考场里,以前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无所谓的,不咸不淡的。直到真正坐进考场的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是杀气腾腾的,自己的野心随着考试铃打响的那一刻,“嘭”的一声,窜出火苗。

可能是因为写题写的太专注,月温温觉得一天过的太快,最后一次落笔检查政治卷子的时候,夜色落幕了。

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到教室,月温温觉得自己和上次的那个考完如丧家犬的月温温不太一样了。但也不知道是哪里不一样了。

周围的同学陆陆续续的回来了,杨玉没有什么面目表情,她指挥着几个男生恢复桌椅,去后排拿扫把的时候,顺便笑眯眯地摸了摸月温温的头。

“一脸僵硬啊?温。”最近她和婷微只叫她一个字,月温温也不知道为什么。

“你不也是。”

“过几天有个学校大活动,班主任一直让我憋着不告诉你们,怕影响了考试。”

“哇!什么活动呀!”月温温眼睛里放光。

“文艺周。”

月温温还想问问什么是文艺周,但人差不多都要来齐了,杨玉又去忙活指挥打扫卫生了。

施予握着两支笔就回来了,他向来没什么文具,就算有考试也不会去多买一把尺子,一块橡皮。而月温温去考场一定是要拿着许多复习卷子的。看是看不完,就是充个安慰。

最近施予上课很少睡觉了,好像是渐渐调回了中国的生物钟。但他晚上的时候总是很慵懒的,像是要早早回家睡觉的小学生。

施予的头发乱乱的,有点睡眼惺忪,月温温可以想象到他在第一考场睡着,然后交卷铃声响起,他胡乱地揉着头发坐起来交卷的样子。

施予今天校服褂子里面穿的也是一件帽衫,纯黑色的,一根帽绳露在外面,一根帽绳塞在里面,月温温看着很不舒服,站起身给他整理了一下,然后侧开身让他进去。

两人自从那天以后,变得有点别扭,谁也不想搭理谁,谁也不愿意打破这种僵硬的尴尬,虽然平时月温温照样打两杯水,施予照样在课间或者晚间自习给她指导一下数学题,但这种尴尬是存在的,不能说是谁单方面的多想,这一点从二人在课后补习故意避开不坐一起可以看出来,方宸一开始还嫌弃他俩事多在哪做同桌不是做,课后补习装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后来他也没那么唠叨了,一屁股坐在月温温旁边,说是给小组组员关爱的照应。

这种别扭就像冷气刚刚消散的可乐,温温的,可以喝,但不想喝。

就在刚刚,月温温顺手整理的帽绳,连月温温自己都没意识到,这是打破别扭求和的象征。

施予没说什么,照常走进座位,但他眼睛好像是柔和了一些。施予决定原谅她,毕竟她都认识到错误向自己低头了。

等月温温意识到自己这个奇怪的行为带有投降意味的时候已经晚了,她久违地脸红了,实在是丢脸。

施予坐下后随意地摆出几本书,漫不经心地问月温温考得怎么样,月温温语气里有些底气,她只说这次数学就最后一道大题没写完。

施予点头,很认可地回应“有进步。”

“你知道什么是文艺周吗?”月温温换了一个话题。

施予摇了摇头,然后后面的方宸插了一句嘴,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莆溪一中文艺周的来源和内容,大体是什么改革开放后的第一个十年开始,月温温抓住一句重点,“连续四天不上课。”

“哇...这可如何是好。都无心学习了。”一旁的林森企图用焦灼的语气掩盖自己的快乐。

月温温刚想笑他,班主任进来了,示意安静,开了一个关于刚刚结束的期中考试小班会,所有老师的陈词滥调都是那么几句“这次考试的结束不意味可以到此为止了,学海无涯苦作舟...”最后交代了一下大后天的校园文艺周,说到连续四天只举办活动不上课的时候全班欢呼,不是错觉,月温温觉得整栋教学楼都在这个快下课的时段此起彼伏地欢呼。班主任笑得温柔,问了一下同学们关于班级要出什么节目,详细交代了一下时间安排,就让同学们早早放学了。

学生年代不用上课却还能和同学们待在一起的光景,是上帝从时间沙漏里筛出的金子,只是想象一会,心里就会偷偷乐。

班主任让班委和各小组的小组长留一下分配文艺周的任务,光荣的8组组长方宸留了下来,牺牲精神闪耀在年轻的眼眸里,他用口型冲林森交代,林森也读不懂,但他知道是要向文老太太给他请个假。

月温温背起小书包和婷微杨玉道别,在教室门口等林森和施予。今天街边的晚灯很柔和,三人的步伐有点轻快,只有一个人是因为考完试而轻快,那两个人是因为再也不用别扭而浑身轻松。

等方宸跑去补习班的时候,他发现,小教室里,只有林森那里的空位等着他。

“靠,在哪做同桌不是做啊,干嘛吗,改来改去的没完啦。”回家的路上方宸嘴里反复嘀咕的只有这一句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