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楹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忆来客栈,可少长远的房间已经熄了灯。值夜的华卫子绕看到今楹便知她的来意,说道:“夜深了,尊主和公子都已经睡熟了,副统领有什么话明日再来吧。”
“不必了,我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过来看看。”
子绕见今楹面无表情,语气清冷,像极了少长远,也不知她是生来如此还是刻意模仿。
子绕回想之前在华园接受训练的日子,今楹总是冷着一张脸,比尊主少长远还要可怕。尊主虽然严肃,但至少每次公子翊开玩笑,尊主还是会笑的。而今楹只有在见到尊主的时候才会有一丝不一样的情绪,脸上浮现出女子的柔情。直到一次尊主受伤,子绕发现冷面铁心的今楹竟然偷偷掉了眼泪。当他把这件事告诉公子翊的时候,公子翊却说要让他们的关系顺其自然。子绕心里明白,公子翊是怕尊主伤了今楹,连他都看出来的事情,难道尊主会看不出来吗?除非尊主是有意回避这个问题,回避今楹,这也就代表着今楹不是尊主心里的人。
“那副统领有什么话要子绕带给尊主吗?”
“没有。”今楹收回自己伤感的情绪,以轻功跳离忆来客栈。
子绕看着今楹离开的背影,心中感叹,虽然今楹总是一身男儿装扮,不苟言笑,但骨子里到底是女儿家,还是会为了感情纠结忧愁。
从凝香苑回来之后,柳无心的身影一直在陆水泉的心中挥之不去。前几日整理书籍,他看到自己的手抄本《汉书·艺文志》讲有音律,便去南宫府的祠堂等着,那是南宫蕞每日回来的必经之路。
南宫蕞回府后看到陆水泉似乎在等着自己,心想这几日受父亲命令忙着探查江湖四大名派之一华山派的动向,暂时没有时间拉着陆水泉到处玩儿了。按理说,陆水泉终于可以清静的读书了,可这才几日,就跑来见她。
“你在等我?有事吗?”
陆水泉挠挠头,低着头嗫嚅道:“蕞儿,这几日,可有,可有……”
“你声音这么小,我听不清,你到底想说什么?你不说我可走了。”
陆水泉见南宫蕞要走,忙道;“今日,我找出一本有关音律的诗,我想柳姑娘可以看看。”
南宫蕞这才明白陆水泉的用意,原来他是想去见柳无心,没想到这小心真的吃这一套。她心中窃喜,道:“好啊,明日再去一次。”
“嗯。”得到满意的答复,陆水泉高高兴兴的离开。
翌日,凝香苑。
“汉兴,制氏以雅乐声韵,世在乐宫,颇能记其铿锵鼓舞,而不能言其义。”柳无心翻看手中的《汉书·艺文志》喜不自胜,她没想到陆水泉一小小书生竟有如此珍贵的文献。
虽然柳无心蒙着面,但从眼神中,陆水泉看得出她的惊喜。
“姑娘见笑了,这是小生从先师那里抄写下来的一部分,我见姑娘精于音律,赋有才学,猜想姑娘一定会喜欢的。”
“无心谢过陆公子。”柳无心向陆水泉欠身行礼。
陆水泉急忙摆手:“不必不必,姑娘是个聪灵的人,小生愚钝,有几处迷惑的地方,希望姑娘看后可为小生指点一二。”
“指点不敢,能与公子交流,无心深感荣幸。不过今日公子既然来了,无心还是先为公子抚琴一曲吧!诶,上次与你同行的南宫二小姐怎么没来?”
“蕞儿本是想和我一起来的,可临时有事,把银子给我后就离开了。不过姑娘怎知蕞儿是女儿身?”
“陆公子不知,那南宫家的二小姐也喜欢听我的琴声,爱屋及乌,她时常来此,女扮男装帮我抵挡一些刁钻的客人。”
“原来如此,怪不得上次临走之时蕞儿突然唤你姐姐,原来姑娘比小生还是年长。”
“无心年满十九,敢问公子贵庚?”
“小生今年二十有一了。蕞儿说她与我同龄,我见她叫你姐姐,还以为……”
柳无心低头轻笑:“据我所知,二小姐不久前才过了十七岁的生辰。”
“啊!”陆水泉这才明白,原来自己被南宫蕞耍了,“可是蕞儿为什么要骗我呢?”
“二小姐古灵精怪,可能是不想与公子有辈分之分,而是做同龄的朋友。”
“蕞儿是个好姑娘,也是水泉来都汴京的第一个朋友,当然,还有柳姑娘,也是小生的朋友。”
柳无心轻笑不语,开始抚琴。
陆水泉临走之时,柳无心拿出一把折扇交给他:“据说这扇子是前唐名士留下来的,无心珍藏多年却不知扇子上画的含义,公子可否帮我解答?”
陆水泉打开折扇,只见扇子上画的都是些花鸟鱼虫,难以联系。
“小生眼拙,看不出来。”
“不必急着回答,公子可以带回去仔细瞧瞧,实在瞧不出来,也可以让二小姐帮忙看看。”
陆水泉觉得还是柳无心想的细致,南宫蕞怎么也是官家的女儿,又喜欢到处玩儿,一定看的出上面的意思。他收好扇子告别柳无心,急匆匆的赶回南宫府。
三日后,陆水泉带着南宫蕞的解答又来到了凝香苑,柳无心看到南宫蕞的信,对下一个任务了然于心。
“蕞儿说这扇子映衬的是‘虫声新透绿窗纱’,我觉得不妥,但还未想出更合适的解释?”陆水泉说道。
“无妨,公子慢慢想。”柳无心忍住笑意,她是南宫府的眼线,南宫蕞会女扮男装来此与她联系,可南宫蕞毕竟是女儿身,如果来的太多容易引起怀疑。而陆水泉的出现为她们省去了很多麻烦,折扇上的画正是她们暗中沟通的谜语。
与柳无心聊得越来越投机,陆水泉去凝香苑的次也数越来越多。柳无心开始慢慢刺探陆水泉。
“其实,无心也想离开这个地方,只是在这里举目无亲,实在不知道该去求谁?”柳无心低头叹息,眼角涌出一滴泪,泪水越过她的面纱滑落至锁骨。
陆水泉见美人落泪,觉得柳无心是那样的妩媚动人,只是低头想着自己的处境,轻声道:“小生惭愧,帮不上姑娘的忙。”
柳无心见此收了自己的嘤嘤抽泣之声,揩去泪水:“这也不怪公子,就算公子是富贵之人,也难以把我赎出去。”
“为什么?”
“我是这里的雅妓,很多名流文士都喜欢听我的琴声,如果我走了,凝香苑没有能够代替我的人,就少了一部分客人,玉妈妈一定不肯放我走的。”
“那姑娘只能一直留在这污秽之地吗?”
“要说汴京谁有能力帮助我,也愿意救我,我想也就只有忆来客栈了。”
“忆来客栈?”
“是啊,忆来客栈向来正义,又有一定的势力,如果他们愿意收留我,玉妈妈一定会放了我,只要能够出去,我不怕辛苦,即使做杂役我也可以养活自己。”
此次谈话过后,陆水泉果然寻到了忆来客栈。只不过他一没钱财二没信物,吃了闭门羹。南宫蕞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她拿出自己存放银子的木盒,放到陆水泉的手中:“拿着吧!你不要以为忆来客栈真的只是一间客栈,若不是势力强大,柳怎么会让你去求忆来呢?”
“蕞儿,既然你也喜欢柳姑娘,与她是好友,为什么不把她带回来呢?”
“我是喜欢柳姑娘,但爹爹只是小小的六品官,南宫府三个女儿,一没理由二没势力,我实在帮不上忙。忆来就不一样了,柳姑娘在那里随便找个差事就可过活。”
“看来,我还得再去一次。”
“嗯,对,我来就是为了支持你的,明日拿着这些钱,我陪你去。你这么笨,万一又被人堵回来了怎么办?”
“是啊,蕞儿聪慧,一定会有办法的。”
陆水泉大喜,急匆匆的为南宫蕞引路。
南宫蕞见陆水泉的样子忍俊不禁,只是陆水泉急于去往忆来客栈,竟是没发现南宫蕞神色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