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蕞救下尚翊之后,两人互相打量一番,而后相视一笑。
“尚公子,不期而遇!”
“与南宫姑娘一样,来凑热闹。今日姑娘救我一命,来日定当回报姑娘。”
“举手之劳,不过回报自是要的。”南宫蕞笑道,“天色渐晚,公子可是住在这里,能否向公子讨一杯茶?”虽然南宫蕞出来的时候带了不少银子,但是雷虎不仅个子大,胃口也大,身上的银两所剩无几。
“当然。”
南宫蕞让雷虎在客栈的空旷之地等他,便与尚翊一齐上了楼,盗无影默默跟在两人身后。
尚翊叫了一些酒菜,与南宫蕞对坐而食。盗无影在其中拿了一个鸡腿,坐在窗户旁一边吃一边看风景。
南宫蕞见尚翊一直看着自己似笑非笑,便撕掉自己的小胡子,道:“这个东西,心血来潮。对了,陆水泉在你们那里吧?”
“为什么这么说?”
“我找了他大半个京城,他一个穷书生,除了南宫府和忆来,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啊,不过你们把他保护的倒真是好,这么长时间,我怎么想办法也没能见到他。”
“姑娘放心,陆兄在忆来很好。”
南宫蕞回想自己利用陆水泉探听忆来的事情败露,还把人给丢了,除了窘迫、佩服还有一丝不甘!
“尚公子说自己是忆来的账房先生,不知此次为何而来?”
“忆来也是要营生的,尊主派我到各处学习经商之道,恰好到了均川!”
编!真能编!南宫蕞心想:这个家伙心机深的可比无底之海。
“我看姑娘才是厉害,竟让猛侠雷虎对你唯命是从。”
“不不不,什么唯命是从,我们是好友,是结拜兄弟。”
“兄弟?”
“对啊,兄弟!”南宫蕞加强了语气,起身道,“尚公子,今日就先告辞了,那大个子还在等我。”
尚翊起身:“告辞!”
南宫蕞临走之时,打包了两只烤鸡,闻了闻香味,出门后兴高采烈的运了轻功飞到雷虎的肩上,两人手里各自一只鸡,向前走去。
南宫蕞和雷虎成为结拜兄弟,还要从那次独孤月轮杀了乔玉娘后逃往东云山说起。
南宫蕞定了雷虎的穴位,若是常人是三天三夜都无法动弹的,只不过雷虎体格粗壮,不到半天的时间身体就化解了。
化解之后,雷虎往汴京走,路上听了幽月朗建教的事情,才知道自己原来帮错了人,那如花似玉的姑娘却是个心肠歹毒的教主,好生可惜!再然后,他也跟着大流,往均川走,想要重新弄一把更得手的武器,在这路上遇到了南宫蕞。
雷虎一想到自己这么大块头居然让一个小丫头给点了穴,心中忿忿不平,打算再和南宫蕞打一场。南宫蕞除了轻功好点之外,其他的招式都是半吊子,她哪里是雷虎的对手,想来想去,只有化敌为友这一个办法了!
南宫蕞坐在地上开始哇哇大哭。
“明明是你自己当时是非不分,怎么现在还怪起我来了,我就是一个小小的小姑娘,你这么大个子好意思打我吗?江湖称你为猛侠,难道你要恃强凌弱,欺负弱小吗?”
雷虎看着脚下小小的南宫蕞,尴尬的挠了挠头,想他堂堂一个壮汉,怎么会把小姑娘难为哭了,传出去岂不令江湖耻笑!
雷虎扔掉手上的铁锤,道:“好了好了,我不跟你比试了!你别哭了。”
南宫蕞见这招果然有效,便吸吸鼻子,从地上跳起来。
“大个子,我请你吃秘制的烤卤猪。”
“好呀!不过这荒郊野外的,哪里有饭馆啊?”
“谁说要去饭馆了!这附近常有野猪出没,你去抓一头,我来烤。”
就这样,一顿烤卤猪,雷虎就跟南宫蕞成了朋友。
南宫蕞问起雷虎的身世,雷虎也说不清楚,只知道自有记忆起,他就是个孤儿,后来因为长得太高太壮,受家乡人排挤,只好一人出走,漂泊江湖。
南宫蕞也如实告知雷虎自己的身份,她道:“虽然我家中有姐妹,但是心里却一直想要个哥哥。大个子,不如我们结拜吧,日后我俩一起闯荡江湖。”
“真的吗?”雷虎怔怔的看着南宫蕞,他从来不知道有朋友的滋味的什么样的,虽然他这几年因为力大无穷在武林混出了名头,但是他从来都不开心。
“当然,除非你嫌弃我是个姑娘,还是小个子姑娘。”
雷虎用力的摇头。
“好,那我们就对着如火的夕阳,食肉结拜,今日吃完这只猪,我们就是兄弟了!”
“兄弟?”
“嗯,兄弟!”南宫蕞重重的点点头。
雷虎看着南宫蕞粲齿一笑!
翌日,南宫蕞与雷虎达成一致,向叶剑山庄出发。路上,南宫蕞换了男装,坐在雷虎的肩上。两人边玩儿边走,足足走了一个月才到均川扬子县。
雷虎的到来让叶剑山庄更加热闹了,叶顾伞为了安顿他,拆掉了两个房间的隔墙,把两个房间合并成了一个房间。南宫蕞住在他的旁边,为了隐藏身份,以雷虎义弟的身份自称赵醉。‘赵’是南宫蕞已故母亲的姓氏。
雷虎想重新换个武器,奈何南宫蕞身上的银子只够两人在叶剑山庄的吃喝,她自是不能表明身份赊账的,否则她一个出于朝堂的女儿,免不了遭人怀疑,甚至算计!
南宫蕞左思右想,突然脑子里冒出一个好主意,她看着雷虎得意的笑道:“大个子,等着吧,后面可有好戏看了!”
“好。”相处久了,雷虎对南宫蕞稀奇古怪的鬼点子已经司空见惯!
几日之后,叶剑山庄邀请青山园的所有武林人士参加七月底举行的为期三天的迎武赛会。此次赛会为友谊赛,旨在切磋武功,交流习武心得,点到为止。此次大会设有三个奖项:武力奖、内力奖、剑术奖。作为奖励,三大奖项排名第一的人,叶剑山庄将为其免费订做一把武器。
此事一经发布,武林人士纷纷响应,有些是为了奖励,比如南宫蕞与雷虎。有些是为了名利,比如那些江湖散人和小门小派。还有些是为了面子,比如四大门派的弟子早就互相看对方不顺眼了,他们都想借着这个机会,给对方点颜色看看。
叶剑山庄会同意南宫蕞这个提议是必然的,一来近十几年武林都没有举行过赛会了,此事一出必将在闻名天下。二来,叶剑山庄作为此次赛会的操办者,设立奖励,会让叶剑山庄的名气大大提升。三来叶剑山庄是武林门派,只不过因为铸炼兵器的名头太大,而忽视了其武侠之气,叶顾伞也想借着此次赛会用叶氏剑法与众江湖门派一较高下。
距离月底的迎武赛会还有半个月,叶剑山庄忙着搭建比赛场地和观武台,武林弟子忙着练习武功,只有南宫蕞忙着带雷虎到处吃吃喝喝。
“大个子,此次的武力奖比的是力量,我们势在必得,这些日子你只管吃好喝好睡好,到时候你就有免费的新武器了。”
“嗯!”雷虎点点头,随即拿起一块肘子肉就往嘴里塞。
“不过,蕞儿,你不是没银子了吗?”
“借的。”
“蕞儿不是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吗?还能借到银子?”
“嗯,当然能,等会儿吃完我带你去见他。”
“干什么?”
“让他帮忙看看你这个大个子最适合什么武器,等你拿了奖,我们是要给人家样本的呀!”
“哦,那个人怎么会知道?”
“那个人聪明。”
“比蕞儿还聪明吗?”
“额……差不多差不多。”
南宫蕞口中的‘那个人’指的正是尚翊。不管怎么说,南宫蕞也算救了尚翊一命,南宫蕞知道尚翊的身份一定不是他所说的账房先生那么简单,只不过现在在均川只有他知道南宫蕞的真实身份,除了他,南宫蕞也找不到第二个人能够帮助自己了。至于此人到底是敌是友,南宫蕞觉得来日方长,不急不急!
南宫蕞带着雷虎找到尚翊之前,尚翊已经从木言和桐兮的口中得知了消息。
尚翊询问了雷虎平时练武的一些习惯和特点,为他画了一张画稿。
画稿分为四个部分,第一部分是一个铁球,第二部分是一个铁链子,第三部分是铁球和铁链子合起来,第四部分是在铁链子上加上机关,让其变成刚直的铁剑。
尚翊解释道:“此武器携带方便,遭遇强敌的时候,铁球和铁链可以分开,当铁球离手的时候,你还可以打开机关,用铁剑护身。”
雷虎拿着画稿,听完尚翊的解释,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大笑道:“妙啊,蕞儿说的是,尚公子果真和蕞儿一样聪明!”
尚翊看看南宫蕞,南宫蕞尴尬一笑道:“差一点,差一点。”
“南宫姑娘,自是聪颖灵慧,不必过谦。”
“诶,尚公子,你看我一身男儿装扮,也不能总是姑娘姑娘的叫我啊,在下姓赵,单名一个醉字,醉酒的醉,你可以叫我赵醉、赵兄、赵公子,或者像大个子一样,叫我蕞儿。”
“是我大意了,蕞儿!”
南宫蕞浑身抖了一个机灵,她还是第一次听到一个男人这么温柔的叫自己的名字。她抬眼望着尚翊,这也是她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仔细的观察尚翊,她看到尚翊安静的坐在那里,白玉发冠,眼眸带笑,黑色的瞳孔里好似闪动着琉璃的光芒,那双丹凤眼上低垂着长长的睫毛,微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那一张翩若惊鸿的面孔上显出无尽的温沉之感。
南宫蕞明白,这个人眼中有太多忽闪而逝的东西,既让人妄想窥探,又让人畏怯!
南宫蕞嘴角扯出一个微笑:“无妨无妨!”说罢,飞身至雷虎的肩头,拍拍雷虎,“大个子,我们该回去了!”
雷虎点点头,把画稿交给南宫蕞,向尚翊拱手,辞别而去。
“尚公子,多谢!后会有期!”
尚翊点头回礼:“后会有期。”
尚翊静静的看着二人离去,收起那抹意味深长的笑,略显苍白而又骨骼分明的手拿起桌上的《神农草本经》继续翻看。阳光透过窗子,映射到清瘦的身体上,他像是一个翩若惊鸿的浪子,却在眉眼中透出历经千生万世的沧桑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