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傻了吧,当别人都跟他一样的智商?”
“嘿嘿,天天打雁,叫雁啄了眼睛了吧。”
围观众人看得哈哈大笑,看到老板吃瘪,他们觉得莫名痛快。纷纷用手机对准了唐铁球,拍照、录视频,传到网上。
“行有行规,怎么能出尔反尔?”段永长实在看不下去了,他发话了。
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古玩行业,考的就是个眼力。眼力好,看中真品,卖出天价。或者会忽悠,将赝品卖成天价,也是本事。却从来没有出尔反尔的道理。正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
围观众人中,也有热心的人,他们嘻笑着上前,拉开了唐铁球。
到了这时候,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退货,除非是以市价购买。
赵星尘接过檀木箱,这是他应得的。接着,他小心翼翼地卷起那幅傅山真迹。
赵星尘并不同情这个唐铁球,先前对方说话尖酸刻薄,更是临时涨价,像他这样的人,出了这事,也是活该。
“等等,同学。傅山真迹转给我,怎么样?老头子我平生就爱这些。这幅字市场价三百二十万,我再加十万,三百三十万,怎么样?”
盛青阳拉住了赵星尘,无比热情地道,他的脸上挂满了笑容,哪里还有半点刚才的严肃?
“这,我再考虑一下吧。”赵星尘愣了一下,忽然一笔巨款即将到手,他激动莫名。
事实上,放着这样一幅字在身边,实在是不让人省心。拿回去吧,怎么保管也是个问题。再有,怎么防盗,也成了个大问题。毕竟,这样值钱的一件东西,是能够让他寝食难安的。
毕竟,藏在哪里,这也是个需要研究的问题。
“小伙子,你拿回去也不好保管吧,不如把它卖给老盛,也算了却这家伙一桩心愿,君子不夺人所爱,你就成全了他吧。小伙子若不相信,也可以去查这幅字的市场价,也就在三百万左右。”
段永长也劝说道。他跟盛青阳是好友,自然知道他喜欢的是什么,这个时候当然要替他说好话了。
唐铁球眼中冒火,如果眼神可以杀人,赵星尘早就死了不知千百回。
“盛老师、段老师,你们会不会看走眼了,要不,再看看吧。”唐铁球实在不甘心,他看向两人,哀求道。
唐铁球只觉得脑袋有些发昏,他实在是不愿接受这个现实。
盛青阳和段永长摇摇头,已经鉴定了的事,哪里有再重复一遍的道理?
“小子,如果你不是急需,这幅字卖他也没关系。你可能不知道,这老家伙为了得到这傅山真迹,已经买了我八幅字了。要不,你就成全了他吧。”老人哈哈大笑,也替盛青阳说起了好话。
盛青阳笑容满面:“小兄弟,我们找个地方聊聊吧。”
赵星尘点点头,他没有拒绝。卖掉也好,留在手上,也是个烫手山芋。
“等等。”唐铁球怒喝一声,挡在了赵星尘前面,“小子,再比一次。”
“唐老板啊,你怎么输不起呢?”段永长忽然叹道,他将手中的拐杖在地上顿了顿,发出“咚”的一声。
“我不管,我一定要再比一次,小子,你有没有种?”唐铁球瞪圆了一双牛眼,狠狠地道,他实在是太不甘心了。
“比什么?”赵星尘愕然,倒也没有拒绝。
“你手上的那幅画,上官飞燕剑器舞,它绝对是赝品。赌二十万。你输,傅山真迹还我,我输,二十万奉上。敢不敢?”唐铁球眼珠通红,像斗红了眼的公牛。
这种方式,已经接近无赖。
赵星尘忽然想要笑。
这家伙,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说清楚点,什么上官,什么图?”
“这个图我还没看过,年轻人,拿出来给大家欣赏欣赏吧。”
围观众人立刻来了兴趣,尤其是听到了“上官飞燕”这四个字,这名字一听就是女子啊。
“上官飞燕剑器舞。”
赵星尘当即展开卷轴,将这幅画呈给众人看。
“果然漂亮。”
“不对,这画怎么这么新?年轻人,千万不要跟他赌。”
“这画,一看就是赝品。小子,你不懂这个常识吗?难道你都是误打误撞?”
看到上官飞燕剑器舞,围观众人立刻热闹起来,七嘴八舌地发表自己的见解。
老人一言不发,他又恢复成那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莫测高深地看着众人。
盛青阳和段永长有些发怔,以他们眼力,一眼就可以看出这画很假。可正因为这样,这才觉得可疑。这位老人怎么会制作出这样粗陋的仿品呢,这根本不是他的风格好吧。所以,在老人没有发话之前,他们也不敢多说什么。
“小子,你有没有种?”唐铁球咄咄逼人地道。
“你才没种,到时候有得你哭。”赵星尘微笑道,“比就比,有人主动送钱,要是不收,天理不容。”
“嘿嘿,想得倒不错。”唐铁球皮笑肉不笑地道。接着,他看向段永长和盛青阳,脸上已经换成微笑,“劳烦两位老师,为我们做个见证。我出二十万,他出傅山真迹。赢的人全拿走。”
“星尘兄,赌不得。”一个浑厚的男声忽然响起,一名男子扯住赵星尘,连忙说道。他正是去而复返的朱子松。
“咦,兄弟你又回来了,不是陪朋友去了吗?”赵星尘奇怪地问道。当着众人的面,他自然不能叫朱子松为“猪八戒”。开玩笑嘛,大家私下随便怎么开,在公众场合,还是要注意影响的。
“那个家伙,忽然被家里人叫回去了。我看到这边热闹,过来转一圈,没想到就看到星尘兄。以我来看,这幅画,九成九不是真的,最好不要赌。”朱子松郑重道。他经常进出古玩店,在这方面颇有造诣,至少比赵星尘要强出几个档次。
“没关系。”赵星尘笑了笑,他无意欺骗朱子松,只是自己实在没法跟他解释。
“咳,星尘兄,你怎么就不听劝呢?”朱子松恨铁不成钢地道,他重重地拍向自己的腿,发出“啪”的一声大响。
“没事的。”赵星尘无奈,他只有这样跟朱子松说。
“算了,不管你了。”朱子松无可奈何,他只有作罢。
此时,盛青阳和段永长早就掏出放大镜,对着这幅上官飞燕剑器舞,忙个不停。
这幅画,并不是出自名家之手,但也算是一幅明代的作品,市场价在三十万左右。
现在,它本身的价值不是重点,关键还是傅山真迹。
段永长和盛青阳对着这幅上官飞燕剑器舞,一直忙了两个多小时。从笔法、线条、结构、墨法和设色诸多方面,都一一进行了检验,但是两人忙活下来,却并没有得出结论。
“看,我说得没错吧,假的就是假的。”
“真假我懒得管,这个上官飞燕真漂亮。”
“你呀,跟这小子一样,鬼迷心窍,才会去拿这个赌。”
“他这么年轻,怕还是个学生。没有社会经验,只有再交一次‘学费’了,只是这代价大了些,三百多万啊。”
围观众人哪里闲得住,七嘴八舌说个不停。
他们本来还羡慕赵星尘,能够拿下一幅傅山真迹。可是现在,出了这场赌,他们看向赵星尘,就像在看傻子。
“星尘兄,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好了。大概,这就是命吧。”朱子松又惋惜又庆幸。他忽然觉得,这样的结果,对于赵星尘来说,未必就是件坏事。如果赵星尘一下得到三百多万,只怕反而是祸事。
朱子松见赵星尘没有反应,于是凑上前,轻拍赵星尘肩膀:“星尘兄,想开一点,待会我们去喝小酒。”
“呃,对不住,今天没空,哪天我请你。”赵星尘正在思索怎么将古画的事,也就没注意听朱子松说话。所以,他只听清了朱子松说的后半句话,于是他便含糊地答应着。
朱子松一怔,他心中暗叹。赵星尘这个样子,明显是头脑不清醒啊,怪不得会犯浑。天意,看来真的是天意。
“这画……不对劲。”
段永长和盛青阳忙活半天,终于检查完了,他们却得不出结论,只好就事论事,说出了一句没什么排面的话。
“不对劲,那就对了,赝品就是赝品。小子,你输了,快将傅山真迹还我。”唐铁球笑声震耳,得意无比。他一把扯住赵星尘,便想要拿回傅山真迹。
“滚,急着投胎啊,给你看个东西。”赵星尘推开唐铁球,他走向柜台前,抓起了那幅上官飞燕剑器舞的卷轴。
他找到鉴藏印的位置,用手轻轻一抹,那一片便起了褶皱,是片薄纸,他轻轻捏住,再小心翼翼地揭下来。
“哦,老天。”
“他在做什么?”
“我们都走眼了,他还有后手,怪不得之前那么镇定。”
围观众人相顾骇然,他们情不自禁地发出叹息。同样面面相觑的,还有盛青阳、段永长和唐铁球。
老人,也就是这幅画的原主人,此时的他,已经抱起双手,笑得莫测高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