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莞笙在心里暗笑,一向视她如宝的祖母,怎么可能不在这件事上为她考量,只是是她自己一次又一次拒绝祖母的好意而已。
她不想争抢什么,更不想夺什么,她心静如水,只愿安安静静过自己的日子。她把这个小院当作世外桃源,不想走出去,也不愿太多人进来打扰。
“行了,凌妈妈,你就别为我.操碎心了,凡事得过且过,方能笑口常开,你之前不是说在落雪吗?陪我出去玩雪堆雪人可好?”她永远是那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凌妈妈一听,慌忙将莞笙按回榻上,“姑娘,使不得,使不得,这雪落得厉害,据记载这是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雪,已经冻死好多牲畜活物,家主忙到现在都还未回来。你这病着,怎可再到外边迎雪受冻。”
最大的一场雪?
司马莞笙脑中突然显现出一段记忆,她还清楚记得,在梦里也出现过一场最大的雪,而且好巧不巧也是大焱八十六年腊月初八之后。大雪纷纷扬扬飘了整整七天七夜,雒阳城还冻死不少清苦百姓。
她紧紧拽住手里的血珠,巧不过三,这些真的都是巧合吗?还是自己真有不为人知的奇遇,“重生”二字再上心头。
如果自己真是重生,那么接下来该发生什么事呢?腊月初九?腊月初九?她努力在脑里搜寻着她所谓的“回忆”。
人的记忆有限,那些琐碎的事情,事隔七年之久,已经完全消失得无踪影,任凭她如何苦思冥想,也想不起腊月初九之后几天发生的事。但她却忆起一件特别重要的事,那就是卢氏在元旦日(大年初一)临产,难产诞下一名男婴(死胎)。
她琢磨半响,若这事也能凑巧,那就真的不是一场黄粱梦,而自己真真实实冤死后重生到了七年之前。
“姑娘?二姑娘?”凌妈妈见她发呆,摇着她的胳膊轻声唤道。
她的思绪被拉了回来,表情有些茫然,“凌妈妈,卢姨娘是不是快到分娩日了?”
她刚刚还嚷着要出门玩雪,这愣一下神,话风又转,让凌妈妈还有些琢磨不透,“是,就下个月月初。”
“那史家的刘公子呢?他近日可好?”司马莞笙有些惭愧,这个时候才想起和自己青梅竹马的刘璃越。
刘璃越原本是皇室血脉,当年因为厌胜之术,陛下误以为他祖父有弑父篡位之心大怒,下旨将他的祖父(当时的储君),还有他的父亲及家眷满门抄斩。
那时刘璃越刚刚呱呱落地,被管家从狗洞递到大街之上才幸免于难,当时从狗洞一起逃走的,还有管家五岁大的女儿莫晓晓,莫晓晓抱着刘璃越,按照管家的吩咐,跌跌撞撞找到刘璃越的外祖母家。
后来,陛下查明真相,原来是自己误会了太子,他也很后悔,但人死不能复生,除了自责内疚,他也没有任何可以补救的办法。
一个偶然的机会,让陛下得知刘璃越的存在,陛下碍于皇家颜面,并没有让刘璃越认祖归宗。若论辈分,当今陛下和刘璃越乃叔侄关系,当今陛下的祖父就是刘璃越的曾祖父。
刘璃越的外祖母,不愿刘璃越再牵扯到朝廷的是是非非中去,打小就将他送去医馆学医,希望他平淡安稳度过一生。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让他和司马莞笙相遇。
那年司马莞笙重病,白氏医馆的老板前来司马府为司马莞笙看诊,好学的刘璃越苦求同行。在司马莞笙病榻前,两人第一次相遇,并且两个孩童相谈甚欢。
从那之后,两人经常偷溜出去一起玩耍。等两人渐渐长大明事,碍于男女授受不亲,两人不再轻易私下见面,但还是会通过凌妈妈相互传递信函物件什么的。
凌妈妈轻叹一声道:“姑娘难道你又忘了吗?刘公子递上去的殿试呈又被考院给退回来了。昨日他在考院门口足足跪了一日,最终考院还是没有收他的殿试呈。姑娘却冒着寒风,偷偷在考院对面的茶楼守了一日,一会儿热茶,一会儿披风的命奴妇送上,晚上回来姑娘就昏厥不醒,发起高烧。也是家主不在,若家主知道姑娘这么不守女德,恐怕又得责罚姑娘了。”
司马莞笙焦急道:“那刘公子呢?他可有大碍?”
“身子倒应该无碍,只是——开年的春季殿试,恐怕又得和他擦肩而过。”
莞笙倒是一脸轻松,她相信刘璃越的能力,总会有一鸣惊人之时,“无碍,是金子总会发光,只是时机未到而已。凌妈妈,这大雪百年难得一见,若不出去玩赏一番,岂不辜负?你就别阻扰于我了。”
她说着,已经从榻上移下双腿,两只脚已经钻进自己的绣花鞋里。
凌妈妈见她心意已决,也不再多言,替她取来挡雪的蓑笠,陪着她没入风雪中。
史府,刘璃越住处。
刘璃越外曾祖父只有他外祖母一个女儿,故招婿入史府,也正因为如此,史府至今未易名。
刘璃越斜躺在一张木制软榻上,裤腿挽到膝弯之上,两个膝盖红肿,旁边一丫鬟模样的人正在仔细为他上药。
他模样俊秀,浓眉细长,眉骨微微凸出,让双目显得格外深邃,双眸浅清剔透,鼻梁高挺,唇红齿白,面如凝脂,若不是那凸起的喉结,准会以为是哪家亭亭玉立的姑娘。
头顶一独髻,用浅色绸带系之,其余青丝散落在后背。一身纯白色长袍,让他显得更加的飘飘欲仙。
或是丫鬟手上的力度大了点,他忍不住轻噢了一声,“噢,莫晓晓,你能不能轻点,想谋杀主子吗?”
他脸上表情微怒,生气的瞪着莫晓晓,即便是生气,那精雕细刻的面容也让人迷醉。
“公子,弄疼你了吗?奴婢不是故意为之,那奴婢轻点便是。”莫晓晓紧张的赔不是,她原本想将手中的膏药放下,为刘璃越按.摩减轻疼痛,谁知手忙脚乱将手中的膏药全部洒落在刘璃越身上,“对不起,公子,对不起……”
显而易见,这莫晓晓并不是个聪明伶俐的丫鬟。从刘璃越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足矣看出,她平时肯定替刘璃越惹了不少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