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都跟上！”
天色已经渐渐黯淡下来，四周都已经渐渐陷入黑暗之中。但卫祁等人却只能依靠着手中，飘散着刺鼻气味的油脂火把，强忍着想要流泪的冲动，在黑夜之中缓缓前进。
通常情况下，一个合格的将领是不选择在这种情况下行军的。
因为这个时代，食物的单一和匮乏，导致营养不良，几乎人人都患有严重的夜盲症。一到夜晚，和瞎子没什么区别。
这种情况下，选择行军，很有可能会出现诸多变数。加上古代对于鬼神的敬畏，一旦有什么变动出现，整个军队都可能陷入混乱之中。
而且若是在此期间敌军袭击，那几乎注定将会面临一场大败。
不过这也不是说完全不行，比如冠军侯霍去病。昔年汉武帝讨伐匈奴之时，霍去病便曾连夜奔袭，一举攻破匈奴左贤王部。
此外还有如笠泽之战、李朔雪夜取蔡州、瓦岗寨夜打登州，皆是夜袭的经典战例。
“咳咳……这松油真难受！”
卫祁一只手拿着火把，一只手那些环首刀，眯着眼睛，很是难受的说着。
“可不是嘛，这鬼东西辣眼睛啊！”
一旁的郑越更是不堪，此刻都已经流出了泪水。
“不许交头接耳，快跟上！”
卫祁，郑越二人刚刚交谈两句，便引来了伯长秦远的呵斥。
上次卫祁、左校被执法队带走之后，作为二人的上级，秦远也被定有失察之罪，原本是要军棍五下，但是念在大战在即便暂且记下。
受此无妄之灾，秦远对二人的感官是急转直下，但左校武艺高强，身手不凡，日后成就必然不低，因此秦远不太敢招惹。
故而卫祁这个新入伍的刺头，便成了秦远的敌视对象，连带着郑越都让秦远有些看不顺眼。
“是，我等谨记。”
官大一级压死人，跟何况秦远比卫祁大的可不止一级。所以面对秦远的斥责，二人都选择了忍让。
特别是卫祁，他觉得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自己一人挑起的，无论是左校还是秦远都只是被自己连累而已，虽说起因是左校是自称自己乃翁引起的，但自己也确实做的有些过了。
虽然卫祁有意道歉，但却苦于手中尚无谢罪之礼，便打算等这次战斗之后，如果自己还活着，或许就能拿到一些像样的战利品，用来谢罪。
“嗯……”
见卫祁态度端正，事情也不大，秦远也就不便追究，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熄灭火把，按旗！”
就这样，一路无语，老老实实的赶路。顶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以及心中的些许压力，众人足足摸索前进，走了有两个时辰左右。
公孙瓒忽然传令，熄灭火把，全军埋伏。
按旗便是潜伏，禁令第一条中便有按旗不伏者，斩！
“主公当真神机妙算，真些鲜卑蛮子，还真在这里。”
四周再度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所有人都宛如瞎子一般，什么也看不见，不安与恐惧开始慢慢爬上心头。
唯一的一处亮光便是不远处，一座坞堡之中还有灯火，在散发着光明。
“这里是田家的坞堡。”
“田家，雍奴的田家？”
关靖自然公孙瓒口中的田家是谁，但是那个田家远在雍奴，怎么会跑到渔阳开设一个坞堡，而且规模还不小。
“他在雍奴，不代表他就会一直呆在雍奴！
这处坞堡的田地，还是他们田家从公孙家手里买过去的，用的就是我母亲。”
公孙瓒的语气若然平静，但是关靖却能从中听出一股寒意来，显然对于这个田家公孙瓒来的比其他世家的厌恶感还要更加强烈。
“既然鲜卑人这次只是为了求财而来，甚至于一个犷平都无法满足他们。
那么，在不攻取渔阳城的情况下，他们的目标就只有那些没有油水的村庄，和有油水充足的坞堡，而附近最大的坞堡便是此处的田家坞堡。
这些鲜卑人，再怎么不擅长攻坚战，但也不是一群农户和几十个士兵能抵挡的，所以和连于这家伙必然会攻打此处。
之前邹丹口中的侦骑，估计就是和连于攻打田家坞堡之时，派出侦查渔阳动向的。”
公孙瓒双眼微合，右手拇指在矛身一处蛇牙花纹之上轻轻地摩擦着，与周遭的烤上的白漆不同，唯有那颗蛇牙处透露着圆润，光滑以及原本的金属光泽，一看就知道这是公孙瓒的老毛病。
“主公，是不是在等上一等？待卯时之初（凌晨五点）在行动手？”
关靖也算是世家子弟，从小多有食肉类，瓜果也时有食之，到不像卫祁等士卒两眼一抹黑，大致还是能看清事物的，因此他还能大致推算此刻的时间。
“不可。”想也没想，公孙瓒便拒绝了关靖的提议。
“这些胡蛮子常年都在自相残杀，或者相互斗争警惕性本就不差，再加上草原之人历来双目就要好于我汉家子弟。
于夜战之中他们本就有优势，再加上田家这坞堡修筑的也不差。
我们只有趁现在他们尚在熟睡之时，方能出其不意，若是待到卯时，恐有一些胡蛮子已经醒来，于进攻不利。”
在公孙瓒看来，关靖虽然才识出众，军务能力也不差。但是军事能力却还有极大的欠缺，只注意到自方将士均有所疲惫，却忽略了胡人的生活习俗与汉人不同这一点。
正是因此，公孙瓒才会说这么多，就是希望关靖能够改正这个看法，陋习，要不然日后成就有限。
“主公深谋远虑，靖不如也。”
关靖仔细想了想了了的确如此，与其让众人休息，半个时辰，恢复体力，还不如趁此机会冲杀一番，战果相比会更大。
“来三个射雕弓手，随我一道射杀了这些守夜的胡蛮子，打开堡门。
其他人全都做好准备，待四隅的火光一熄，安图，你便率众杀入坞堡之内，直扑和连于人头。”
“靖领命！”
“好，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