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天气闷热,就算是躺在凉席上,张俏也热出了一身汗。身上黏乎乎的,更睡不着了。
张俏爬起来,呼呼几口气。
算了,不睡了。
她去院子里吹吹凉风。
柳氏听到外面有动静,连忙推了下张大程,“当家的,你醒醒,外面有动静啊,会不会有人上门使坏?”
张大程倏的睁开眼,利索的爬起来,光脚着就往外跑。
“什么人?敢闯我张屠户家?”
“你家大闺女。”一道软绵绵的声音传来,张大程秒变笑脸,麻溜的跑到张俏身旁,“阿俏,你怎么不睡觉?”
不是进了外人就好。
张俏仰首看着他,招招手。
张大程弯腰把耳朵凑过去,“咋了?”
“爹,我睡不着。”
张大程心一惊,连忙伸手覆在她的额头上,“身子不舒服?”有些烫,不知是不是发烧了。
张俏摇头,“没有!就是心里烦。”
张大程连忙蹲下来,与她平视,“阿俏,你是不是在烦那个林天佑?你放心!只要有爹一口气在,爹就不会让他退亲的。”
张俏有多喜欢林天佑,张家人全都看在眼里。
“没错!有爹娘在,不允许他们退亲,以前是他们家死皮赖脸的要订亲,现在想退亲,门都没有。”
柳氏穿好衣服出来。
张俏垂首,低声道:“我想退亲,由我们来退,我不要他林天佑,不是他不要我。”
“什么?”张大程夫妇闻言,吓了一大跳。
张俏抬头,目光坚定看着他们,“我说,我想退亲,我不要林天佑。”
柳氏哇的一声哭了,“阿俏,你哪里不舒服啊?你跟娘说,娘现在就带你去镇上找大夫。”
在张家人看来,张俏死都不可能退亲。
她现在说要退亲,不要林天佑,这绝对是受刺激太大,人都得失心疯了。
张俏瞠目,“我,我……”
阿俏……
晕迷前,张俏听到是她爹娘惊恐的声音。
再醒来,屋里亮着豆灯,一家人守在她的床上,见她眼睫毛一动,全家人都摒息望着她。
眯了眯眼,张俏问:“爹娘,大哥,三妹,我这是怎么了?你们怎么全守在我床前啊?”
“阿俏。”柳氏握紧了她的手,唤她一声,眼泪就一起流下来,“你真的还认识我们?”
张俏有些搞不情状况,问:“爹,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大程挠头。
张倩红着眼眶,“娘说大姐要退亲,说完人就晕了,一定是受了刺激得了失心疯。怕你醒来就不认识我们了。”
呃~~
这怎么可能?
张俏爬起来,靠坐在床上,再三保证,甚至发誓,肯定自己没事,更没得失心疯,晕倒只是最近一直没睡好。
张家人信了这个。
但,只当她口口声声的退亲,只是气话。
没人当真!
睡了一天一夜,没有了梦魇的折磨,张俏只觉神清气爽。这几天太阳好,她的那些茯苓块已经晒好了。
“爹娘,明天我跟你们一块去镇上支摊。等药房开了门,我就去把这茯苓卖了。”吃晚饭时,张俏说着自己的打算。
大伙点头,“好!”
现在张俏是家里的团宠,连最小的张倩,也知道要宠姐姐。日常,她说什么,家里人就做什么,事事顺着。
常常把张俏弄得哭笑不得。
吃完饭,张俏把茯苓装好,又把其他几样草药,也分别收好,准备明天一并送去药房。价格合适的话,全部都买了。
然后在街上转转,给家里人置办一些东西。
“二姐。”张倩推开门,探着脑袋往里看,“二姐,我今晚可以跟你一起睡吗?明天早上,我陪二姐去镇上。”
“行!快进来吧。”张俏过去,等她进来后,把门栓上。
姐妹二人上了床,小家伙立刻往她怀里拱了拱,寻到一个最舒服的位置,然后,秒睡。
张俏看着小家伙的睡颜,目瞪口呆啊。
真行!
这样就睡着了。
可能是因为身边有人,有让自己放松的家人气息,这一晚,张俏睡得很好,无梦无魇,一觉到柳氏敲门。
姐妹二人睡眼惺松的去洗漱,张立顶从灶膛里扒出几个还热的烤红薯,“二妹,你拿着这个,等一下路上,你和三妹吃,东西我来背。”
起床太早,天都没亮。
一般张大程夫妇去杀猪,也不会吃早饭,他们都是赶着去定好猪的人家,杀了猪就去支摊。然后,再随便吃点东西垫肚子。
去镇上的路是山路,一辆马车和两个人可以同时行走。路面不小,但是弯弯绕绕,坑坑洼洼。
张立顶走在前头,姐妹二人在中间,爹娘在后面。
两个红薯掰成五份,一家五口,每个一点。
当然,这是张俏姐妹坚持后的结果。
到了那户人家的家里,天还是黑的。张俏真的心疼爹娘,尤其心疼她娘,以前她爹不在家,两个孩子,她娘背一个,牵一个,也是这么早就出门去杀猪。
一个人起早贪黑,干着汉子们都不愿干的活。
有时,路上还有人藏着吓她娘,想占她娘的豆腐,每次都是被她娘手中的杀猪刀,把人给吓跑的。
往事浮上来,张俏真想抱抱她娘。
“哎哟,猪跑了。”
主人家惊呼一声,一头大肥猪从圈里冲出来,一下撞开柳氏,张大程连忙扶住柳氏,“翠花,你没事吧?”
“我没事!快,那猪……”
猪被拦下了。
不!被人一手抓住尾巴,一手摁住脑袋,直接定在院子里,一动不动。
时间突然静止。
所有人都不敢置信的看着张俏。
那么娇小的一个姑娘家,她是怎么做到的?一头快两百斤的猪,居然被她两只手就制住了。
张俏也傻了眼,愣在原法。
刚才猪朝她冲过来,她条件反射性的去摁猪,然后就这样了。她感觉自己的力气比以前大了许多。
于是,她神使鬼差的举手,一掌劈向猪头,猪嗷了一声,倒下。她弯腰探了下猪的鼻息,很好!没死!
她抓着前后两只猪腿,拎着猪往早就摆好的木板架前走去。
“爹,娘,你们开始放猪血吧,猪没死,只是被我敲晕了。”张俏拍拍手灰,摊开手掌看着自己瘦下的双手。
了不得啊,了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