笪嫃和笪笙来到乐奴苑时,巫許并不在那里。
巫許本为殷姓,因娶了巫姓的巫歌而改姓巫。昔日巫姓一族的巫落生下两男一女,长男娶了笪姓之女,生下笪从。
笪从早夭,未留下一儿半女,于是巫族权势尽落次男手中。次男娶了殷姓殷容正室所生的次女,生下长女巫歌,二子巫继,三女巫芬,四女巫华。
因此巫歌便成为了巫姓一族的继承人,巫許也因妻子获得至上尊贵。
巫笪大陆实行五长十副制,也就是五位长老,十位由各姓族中选出的已成年的子女组成副长。
巫許虽不在五长老之内,妻子巫歌却位于五长老之首。且巫歌性温婉,大权自是落于巫許手里。
“这乐奴是我的!”
“巫非哥哥给我吧”
“这些乐奴都是巫許大人带回来的,该如何分配应该听巫許大人的旨意。”
苑里没有听见丝竹声,反而传来一阵喧嚷。
“罗亦,你是什么東西!你也配跟我抢乐奴!”
笪嫃一眼望去便看见巫非站在台上,手持金鞭一鞭狠狠地朝另一个男孩抽了过去!
那男孩十四五岁的模样,面容白净,眼神明亮,身姿颀长,他看着金鞭抽来,不慌不忙,一瞬间已轻盈闪躲,不疾不徐地道,“巫非公子,我若是赢了你,你可否将那鲛人与我。”
巫非是巫歌与巫許的长子,刚满十六岁。自幼喜怒于形色,脾气暴躁。那不疾不徐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男孩,名唤罗亦,刚满十五岁。他为罗姓罗姝与扶姓扶隰次男,本应姓扶,因罗姓人丁单薄,故令其姓罗,为罗姓一族继承人。
罗亦也不知哪辈子修来的福气,被巫許看中,收为义子,引入宫内,同笪嫃、笪笙、巫非一派贵族皇族子弟长大。
巫許对待亲生儿子巫非不是打就是骂,严苛粗暴之极,对待罗亦却关爱有加,不由惹得巫非嫉恨不已。
巫非冷笑两声,拿着金鞭指着罗亦道,“你若是没有赢我,你就跪到地上叫我三声爷爷!”
他话音一落,手上的鞭子便如同疾风驰电一般的闪了出去,两人便对打起来。
笪嫃也是看惯了他们从小打到大,也不加横阻,其他人也是将注意力从乐奴身上移到他们两个身上。只听到笪笙在身边握着小拳头,低声为罗亦加油道,“罗亦加油,罗亦加油”
笪嫃忍不住问道,“笙弟,你为何帮罗亦加油,不帮巫非加油呢?”
“我就是喜欢罗亦哥哥”笪笙毫不掩饰他对罗亦的偏袒。
“那你又为何不大声说出来呢?”
笪笙犹豫了一下,而后才道,“因为巫非哥哥听了会不高兴啊!”
笪嫃看着笪笙这么小已对人情世故有几分精通,然而转念再想堂堂皇族竟会顾及巫族子弟的情绪,是该说皇族子弟贤明呢还是要说巫族子弟的放肆?她再想想母亲常说起巫姓一族与殷姓一族权势的扩张,不免有些忧心起来。
正这样想着,她的目光落在了站在不远处的鲛族质子——稷的身上,只见他着一身华美精致的墨色衣袍,墨色的长发用缎带简单束起,安静地伫立在一边,眼神却紧紧盯着乐奴的队伍,一贯平静温和的眼眸隐隐约约透露出几分激动、又带有几分隐忍。
她随着稷的目光望过去,正望见那个引起巫非和罗亦争斗的鲛人乐奴。
乐奴队伍中远远不止这一个鲛人,可是惟有这一个鲛人引人注目。她望过去的时候,心莫名地跳起来,那鲛人怀里抱着七弦琴,侧着脸凝神专注,一脸淡然高贵的样子,正与梦见的那个鲛人何其相似。
稷,也是想念他的家人了吧?
正在这时,罗亦和巫非的打斗中,两人已换长剑对峙起来,好似谁也未占上风。罗亦年龄虽小,武力却是这群公子中数一数二的,而他性格看上去温文尔雅,在众公子皆要畏敬几分的巫非面前,他却丝毫不惧,毫无退让。
巫非武力虽略甚于他,但是隐藏不住自己的喜怒于形色,易骄易怒,便是他致命的缺陷。
罗亦被他一掌打在胸口,剑也从手中甩出数丈远,铿锵一声落于地上,他也捂住胸口退了几步。众人一阵唏嘘,巫非見此以为他已负了重伤即将大败,心里大喜,上前一步,拿着剑指向他想令他求绕,未料罗亦却是身形一现,巫非只觉得手腕一痛,还未回过神来,已被那剑指在喉间了。
“卑鄙!”巫非捂着手腕,怒然瞪着罗亦。
罗亦收起剑,朝他施了一礼,不卑不亢地道,“公子,得罪了。”
面对巫非的怒目以对的神情,他好像并未看到。这惹得巫非更欲发狂,真想一剑刺穿他的喉咙。
可是他又不能这样做。罗亦是父亲的义子,罗姓的继承人,扶姓的二公子,他虽狂妄,却也懂得如今杀了罗亦会有什么后果。更何况父亲还那样宠信于他。就好像,罗亦才是他的亲生儿子,他巫非却不是。
若不是顾及此处,他怎会容他在这如此猖狂?可是这面子,他巫非却不能丢!他转怒为笑,心里却已有了主意。罗亦,我得不到的東西,你也休想得到。
他转身望向那怀抱七弦琴的鲛人乐奴,冷冷道了一句,“你,出来。”
那乐奴脚腕处系着一根细细的锁链,走动间锁链撞击发出清脆的声音,如同银铃悦耳,不一会儿,他已经来到了巫非的面前,虽然面容镇定行了一礼,但是笪嫃看见他抱着七弦琴的手腕却有些颤抖。
笪嫃望见巫非面带笑意,一手捏住那乐奴的手臂,将他往罗亦面前一推,“这乐奴,本公子便赏给你了。”他放于鲛人身后的手腕处却亮出了根根细碎的银针,笪嫃这时才知道巫非的心思,她往前走了一步,大声道,“等等!”
之前众人忙着抢取乐奴,看巫非罗亦两人争斗,都没过于注意笪嫃和笪笙的到来,此时众人才看到她,忙不迭地行礼。
“嫃公主,笙公子。”罗亦和稷道。
“嫃”巫非见到她,收起银针,眼神一亮,又有几分忐忑和欲言又止。
笪嫃走过去,目光落在那个鲛人乐奴的身上,“巫非,这个鲛人,我要了!”
“不行!”巫非此言一出,令众人大吃一惊,这巫非性情暴躁,唯独对嫃公主有求必应,体贴爱护,如今为了这样一个鲛人跟罗亦大打出手,又丝毫不讲情面地拒绝嫃公主,真是太狂妄放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