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璟昇微微睁开双眼,瞥一眼阿汛慵懒道:“说”“沈吴氏以被定了罪名,沈疏也被关了禁闭。”“呵,这沈老头平日里一副庸碌,关键时刻下手还挺快”说着站起身来“走,去瞧瞧戏,顺便指点指点沈疏”“是”
沈府院落,沈疏垂头坐在屋内,月光下地上一片狼藉,忽的屋中一阵细微的轻响,沈疏警惕的站起身来转头,一个黑影无声无息的站在暗影里,空气一度凝固。
终究沈疏耐不住,沉声问道:“你是谁”“到了时候沈少爷自会知道,只是眼下,沈少爷有更重要的事”黑衣人说着扔给他一张纸条,沈疏借着月光展开纸条,瞳孔微微轻颤。
“你们想要什么”“不”沈疏听着那道低沉冷静的声音,慢慢传来:“是沈少爷敢不敢”“什么意思”“现下沈少爷想要的这把新钥匙,在我手中,而这旧钥匙,就要劳烦沈少爷亲自换掉,”
房间里又陷入一片沉默,黑衣人慢慢开口:“既然少爷需要时间,在下明日再来拜访,只是”黑衣人停顿直直看向沈疏的眼睛,放重了声音“时不待人,生死一线相隔,还望沈少爷莫待天命。”
“姐姐,姐姐”苏清徽停了脚步,看向身后上气不接下气的少女,叹口气说道:“这一路旁的没听见,你这催魂声倒是不绝于耳”
念蓉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小声抱怨的说道:“姐姐这一路跟秋风扫落叶似的,念蓉跑着都快跟不上了”苏清徽轻笑一声:“既然如此,你就在此采购,我去前面看看,一会儿在此汇合”念蓉忙不迭的点头应承。
苏清徽穿过街角行至一隅角落,转身静静等候,不时就出现一个曼妙的身影“苏小姐好眼力”
苏清徽接口道:“不敢不敢,多亏姑娘一路指点”身前人一声轻笑:“苏小姐倒是直率”苏清徽眉目一挑,环起手臂:“有话直说”那蒙面女子上前一步递给她一方帕子,轻声说道:“姑娘劳心劳力想知道的,在下都可以解答,只是现下希望姑娘能保重自身,不可轻举妄动。”
说罢不等苏清徽反应便没入深巷,错身而过时,一阵若有若无香气随风而逝。
远处念蓉正探头探脑的找寻她,看见她的声影,欢快的摇手,苏清徽看见她欢喜的表情,一下释然许多,放好帕子,迎上前去。
冬日的夜晚总是来的悄无声息,天色像被忽的泼了墨似的,流动着阴郁的看不见的危险。
房中,沈疏看着如约而至的黑衣人,双拳紧握。“我怎知你们不是过河拆桥”寂静的房间一声嗤笑:“看来沈少爷还是没想明白,物需有源,人需有首,况且,活着,就什么都能得到。”
仿佛被戳中了心事一般,沈疏定在原地一动不动,门外风声呼啸,黑衣人拿着手中的卷宗,看向坐在椅上一言不发的沈疏,眼神犀利开口道:“合作愉快”
淮王府内,烛灯下苏清徽打开方帕,用水轻轻打湿帕中的枯叶,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惊疑之下拨开草药,帕上那一朵心心念念的绣花像长了尖刺一般引的她心腔一阵疼痛。
白日里,即使屋中暖炉正燃,屋外干冷的空气像是长了眼睛一般,丝丝缕缕的渗进屋中,不时的引得人打个冷颤,璟溶放下书看向屋中忙碌的身影:“今日就到这,回去吧”苏清徽转身放下手中物件,敛目轻轻允诺:“是”
“哥”璟昇推开门就瞧见璟溶立身站在窗前凝思,随着探头望去:“看什么呢”,窗外那道粉色的身影消失在转交,璟溶收回目光,侧身走过璟昇身旁瞥了一眼他鼓鼓囊囊的怀衣淡淡回道:“没什么”
璟昇虽嘴上应着,却还是不死心的四处找寻,直至一无所获,才撇撇嘴角不甘心的走回桌前,“哦,对了”说着把卷宗放在桌上,漫不经心的补充道:“平日里瞧着沈疏挺维诺,没想到暗地里倒是有点门道,啧啧”
璟昇一边瞧着璟溶翻阅,一边感叹:“这沈左隆胃口挺大啊,哎哥,你说他贪的这么多银子,都上哪去了”璟溶阖上书卷,目光直视在一旁聒噪的璟昇:“想知道?”
璟昇凑近好奇耳语“有内幕消息?璟溶拿出一封书信递给璟昇:“你回去看看就知道了。”“诶,这么大方,不会有诈吧”“走不走”“走,走”
苏清徽进了院迎面撞上人,对方哎呦一声,她才拉回意识,念蓉一把扶住苏清徽身子,关切的开口道:“姐姐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白,是殿下”苏清徽看着念蓉欲言又止的模样,虚弱的笑笑:“没有,只是有些累了罢了,我进屋歇歇,若有事”“我知道了,姐姐去歇着吧,我会看着办的。”念蓉边扶着她进屋边宽慰。苏清徽瞧着她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笑笑应道:“好”。
另一边刚从淮王府回府的璟昇看着手里的信连连叹息;“我就知道,被卖了还傻乐呢”一旁阿汛毫无波动的开口道:“殿下您不是一直这样么”璟昇目光瞬间锁死 ,语气沉沉 :“是你说话的时候吗”
“所以殿下准备怎么办?”“哼,你倒是挺会转移话题,还能怎么办”璟昇拾起一颗葡萄丢进嘴里:“这是酸是甜,让他亲自试试就知道了。”说着从信封里抖出一张薄纸,扫了两眼诽谤道:“我这哥哥害人的时候还挺贴心”。
深夜,沈左隆捏着手中的信,眉头紧锁,“老爷,这消息属实吗”沈左隆在屋中踱了两步,把信反复看了看,开口道:“无论有没有人上折,也无论这消息是不是宫中人透漏,至少现在有人拿捏着我的把柄,惊动圣上只是时间问题”
说着停在桌前思索几秒,写了几个人名递给
说道:“现在无论如何都不能自乱阵脚,找几个嘴严的,给点好处,给我往一处担待,还有,照顾好夫人的情绪,有些事”说着闭了闭眼叹口气:“该了结的都了了吧”站在屋中的老人神色一領,拱了拱腰低声应道:“是。”
脚步声渐渐远去,屋中陷入一片暗暗沉寂,窗外两道身影淹没在月色里。
沈疏看着对面隐匿在暗影下的身影,面色紧绷,声音寒肃“不知阁下如何打算”那黑衣人毫不犹豫回道“置死地而后生”沈疏闻言一僵“只怕唇亡齿寒”
“呵”暗处溢出一声凉笑“我以为,沈少爷已经做好了,易主当家的准备”沈疏微微拧眉,隐在袖袍下的双拳紧握“我还有一事相求”“沈少爷”那人低声打断:“交易向来是物物相换,何来相求之说”
沈疏目光直视那光影绰绰,字字落地:“宫扬古玩三月清”“公子的诚意在下收到了,必会给公子一个满意的答复,还望您做好准备,在下先行告辞。”
回到那个阴仄的房间,沈疏横卧在床上,即使遮住双眼,早已陷入一片黑暗,可那些阴暗像是毒蛇般让人无处可逃,他想过若是沈家出事,多多少少会波及他们母子二人。
只是,没想到他的父亲想要的不只是拿他顶罪洗清罪责,还想要拿他母亲的性命来讨的刘氏的欢心,以保住他的权势,呵,沈疏翻身而起,既然你权势性命都想保住,那我就让你落的两手空空。
央涑院外常远见念蓉探头探脑的身影出声询道:“不知念蓉姑娘深夜到此何事”
念蓉探探身看向屋内,轻声道:“常侍卫,我有事求见殿下”
璟溶拔开床前的帘子,转头问向念蓉:“怎么不早来回禀”“回殿下,我下晌撞见姐姐时,她气色就不大好,当时姐姐只是说她累了,我也就未打扰,直到刚刚我唤她几声都不应,我这才慌了神”
“罢了”璟溶看向床上人挥挥手“你先下去”
苏清徽半梦半醒间,总觉得像百鬼压床般被束缚住,不得动弹。恍惚间睁开眼,就见一个身影坐在床头,影影绰绰的。
“念蓉,水”
她缓缓起身靠在身旁人怀里,饮了几口推开杯子。
“苦”嘴里被喂进一个蜜饯。她虚弱的揪揪手边的袖子:“你刚给我的水里是不是偷偷放药了”说着喘口气“胆挺大,还敢骗”正说着,嘴里又被塞进个什么东西。
“……”
她苦的脸皱成一团,才知刚刚那苦多不值一提。许是那味道刺激了大脑,她连神思都变得清明了些。
璟溶伸手覆在她额间,见热度慢慢散去,才抽出手轻轻放她躺下,掖好被子正准备走,衣角被人揪住,他脚步一顿。
“念蓉,别走,我害怕”
夜深,一室静谧。
六王府内,天蒙蒙亮起,璟昇望着刚刚一身寒气进屋的阿汛,冲眼前侍奉的丫鬟摆摆手“先下去”“是”
“如何,东西取到了吗?”阿汛从怀中拿出案卷“殿下,卑职检查过了,一共三卷,没旁的遗漏”“恩”璟昇接过案卷随口问道“我哥呢,可在府中”“四殿下这几日都不曾出府”“哦,是么,他倒清闲,走吧,是时候让他活动活动了”“是”
“见过六殿下”“起来吧,你们家主子呢”“殿下在书斋,哎哎,小殿下,您可轻着点”“知道了”
璟昇推开门,轻手轻脚进门,绕了几圈也不见人影,正疑惑之际,身后一声轻响,璟昇转头探身望去,就见一片粉色裙角,“啧啧”他瞧着眼前人慵懒的躺在椅上,一旁苏清徽正执笔起书,一幅悠闲淡适。
“哥哥好兴致”璟溶挪开书瞥了一眼来人:“怎敌得过你解奇的兴致”璟昇轻哼一声坐在椅上:“诺,东西放着了,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璟溶俯身捡起案卷,嘴角微微含笑,语气揶揄:“怎么,不是你要送皇上新春贺礼,不行了”璟昇眉眼一提:“早知这么麻烦,你不如直接把我送给他,见效更快。”
噗“你笑什么”苏清徽听着璟昇怨怒的语气,立刻恢复正经“奴婢只是抄写时,觉得这书中段落有趣罢了”“哼,走了”说着身影远去,璟溶瞧着低眉浅笑的苏清徽出声“怎么,找到知己让你这么开心”苏清徽愣了一秒,才意识到这人拐着弯说她和璟昇一般,孩子秉性。还嘴道:“我才没有六殿下这么大的本领” 璟溶看她一眼,眼含笑意:“那是自然,你就差个戏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