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正当情势岌岌可危时,我们发现了一座天生桥,可那天生桥上却偏偏盘踞着那只绿巨蚺,这下真是前无去路,后有追兵。
我暗自一咬牙,去他大爷,拼了!这么想着便从腿间抽出短刀,交到陆雪菲手中,让她做好戒备,随后拔出手枪,迅速上了膛,喝道:“准备战斗!”
亮子听我一招呼,也举枪上膛,瞄准了目标。小胡巴生性胆小,早已吓得魂不附,龟缩入了坚壳;而那微型人格弥桑想来是身经百战,心理素质非同寻常,持戟挺槊,凛凛生威。虽然我知道面对巨蚺这样的庞然大物,他的一点气力实在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但依然为他的气魄所动容。
那绿巨蚺想必是在天生桥上困得久了,饥火难耐,见人就扑,黑乎乎的身体生满了鳞甲,行动起来带着一股腥风。我见势不妙,瞄准它的七寸之处举枪便射,但那水蚺昨日已领教过子弹之威,略一闪身便躲过了要害,不过因其身子庞大,尾大不掉,弹及之处,几道鲜血还是喷向了空中。亮子这时也开了枪,又有几道鲜血迸向了天空。
绿巨蚺饮弹吃痛,气激发怒,像团黑色的旋风似的,向我们乘坐的皮筏子撞来,只听恶风响动,皮筏子好似风卷残云,雨打落叶般被撞飞了出去。
置身其中的我们一个个东倒西歪,坦然失色,谁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如同死灰一般,最为要命的是,皮筏子被重力所创,立即在空中散了架,生生地裂成了两段,像两只断了线的风筝,分道扬镳跌到了水面。好在落水时,两段皮筏子都没有翻身没入水中,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但此时的水温已经有了七八十度,拍出来的水花溅到众人身上,顿时哀嚎起伏,惨叫连连。
惊魂未定之际,再看众人,陆雪菲和被我隔在一段皮筏上,亮子、小胡巴在另一皮筏上,而格弥桑从陆雪菲的头顶踉跄地站了起来,原来刚才他被猛然来的力道甩到了空中,千钧一发之际,抓住了陆雪菲的一缕浓发,这才幸免于难。
我满拟一击打中巨蚺的七寸,这样即便不死,它也会失去攻击能力。谁成想弄巧成拙,不但没有成功,反而惹怒了它。
发怒后的巨蚺气力是何等之强,吊打我等血肉之躯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唯一值得侥幸的是,那巨蚺似乎知道沸河的威力,所以投鼠忌器,只缠在天生桥上俯冲攻击我们,并不敢下水,所以攻击半径受到了一定的阻碍,否则我们早就沦为它的腹中美餐了。
我见此情景,赶紧招呼亮子把皮筏划退到巨蚺的攻击范围之外。那绿巨蚺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们,像一个懂得人性的守门恶神,不出击也不松懈,只干耗着我们。可我们就没有那么自在了,脚下是随时就要煮沸的河水,白乎乎的空气变得令人窒息,满身热汗像在蒸桑拿。
我的大脑急速运转,思考解决的办法。眼下我们的弹药有限,只有几发了,若想战胜皮糙肉厚的巨蚺,必须击之要害;而此刻白雾已经充斥满整个溶洞,一米开外已经无法识物,想要再瞄准这怪物的七寸是决计不可能了。
一时间我感到彷徨无计,干脆想冲过去,与绿巨蚺大战一场,来个鱼死网破,这时忽然灵感乍现,有了主意。
我对亮子说道:“亮子,等会儿我去引开巨蚺的注意力,趁着水雾的掩护,你看能不能偷偷绕道过去,然后顺着藤萝爬上天生桥?”
亮子虽然年龄小,但身经百战,立马领会了我的意图,说道:“我去试试。”
我问:“你还有几发子弹?”
“五发。”
“够了。一定悉数打进它的七寸之处。”我嘱咐道:“还有记住千万要小心,别被它缠住了!”
陆雪菲也忧心忡忡地嘱咐道:“亮子,千万小心,实在不行就退回来,别逞强。”
亮子坚定地点了点头:“嗯。叶叔,雪菲姐,你们也一定要小心。”
说完,乘皮筏载着小胡巴消失在了浓雾中。
我见亮子已展开行动,催皮艇上前,估摸时机差不多以后,在探照手电桶的光线下,对着巨水蚺瞄了个大概,随后放了一枪。而在这之前,格弥桑已穿上了一件稀奇古怪的铠甲,那铠甲是亮子他俩之前鼓捣出来的。
水蚺的夜视能力高于人类,见我们催筏上前早已蓄势待发、蠢蠢欲动,这时又挨了一枪,怒气更炙,探起蚺头、张开血盘大嘴像我们俯冲过来。
巨水蚺来势汹汹,我与陆雪菲在它攻击范围的边缘左支右绌,为了掩护亮子或者着实凶之时,便放上一枪,不消片刻,弹夹与口袋中已经空空如也。而那巨水蚺似乎察觉了这一点,松开天生桥上的部分身体,陡然离我们近了许多。
这一变故着实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而此时已弹尽粮绝,情急之下,我的手臂碰到了背包,于是急忙叫陆雪菲从里面掏出了固体燃料。我又迅速掏出打火器,将其点燃,冲着蛇口扔了出去。那巨水蚺来去如风,避身躲过,不过火光稍稍阻了它的汹汹来势。
陆雪菲这时也从中帮忙,点燃了燃料便递给我,一块块固体燃料在我的挥动下,像手榴弹一样抛向了这只庞然大物。只不过这只是缓兵之计,根本起不了多大作用,因为固体燃料燃烧释放的热量太小,而且经空气流动,火势骤减,即便入了蛇口,也会因氧气立减而熄灭。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我唯有盼着亮子尽早得手,但命运似乎在和我们较劲,越是企盼什么,越是姗姗来迟。这时候,最后一颗燃料已被我投了出去,接下来便是“旱地里的蛤蟆——干鼓肚”了。
那巨蚺见我们已经没了后手,居高临下再次向我们袭来。这次它拼尽了全力,像掣电一样,速度惊人,并且张着巨盆大口,探出巨长的芯子向我们卷来。
我和陆雪菲心死如灰,心道:看来这次真得折戟于此了!
正在此时,忽然,一团幽绿色、椭圆球形的电光火球轻飘飘地滚进了巨蚺的大口,接着那绿水蚺猛地痉挛了一下,迅速缩回了头。与此同时,空气中弥漫出了一种腐肉被烧焦的气味。
回头一看,只见格弥桑不知在使用什么“法宝”,那电光火球正是从那件“法宝”里发出来的。联想到前几日亮子和格弥桑的“不务正业”,我猛然想起来,这椭圆形的电光火球是球状闪电,确切地说,是被格弥桑制造出来的滚地雷。
事实上,早在1***9年,尼古拉•特斯拉便成功制造出了人造闪电,而且后来他还人为制作出了球形闪电,并放在手中把玩,异常的牛逼。
这些放电与驾驭闪电的技术都是基于“特斯拉线圈“理论,可以获得上百万伏的高频电流。如今这种技术通过表演的方式已进入了平常人的眼中,只不过往往表演者都要穿上一件厚实的防电服,比如曾在《中国达人秀》中崭露头角的卢驭龙,就是其中一例,但现在的科学家们到如今还不能像特斯拉一样,制造出稳定的球状闪电,更别谈驾驭它了。
值得强调的是,人类探知世界的深度才是毫厘之末,因为特斯拉还曾在一场地震实验中,制造出了发动地震的仪器――一个小型的振荡器。
1***8年,特斯拉把这个振荡器固定在一个铁柱子上面。而当时的他却不知道这个铁柱子直接连接到了地底,随着振荡器的开启,实验室里面的物品都共振了起来。而铁柱又把震动的力量传了出去,导致整个曼哈顿居民以为发生了地震。感觉不对劲的特斯拉最后摧毁了机器,才保住了曼哈顿市。
由此可见,未来人类的终极武器也许不是核弹,而是地理武器。而格弥桑手中的法宝可能就是基于“特斯拉电圈”改造成的一种物理装置,刚才穿上的那件铠甲自然就是一种绝缘服了。
想通了这一点,我心中的底气陡然增添了不少,那绿皮巨蚺想必已受了重伤,再也不敢轻易造次了。正所谓“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只闻几声枪响,亮子恰巧在这时也得手了。
再看那巨蚺,软塌塌地挂在天桥上,已经没了动静。不过惊心骇目的是,它缠在天桥上的身体渐渐松开,随时都有掉下来的可能。巨蚺的体重何等之重,且不说拍下来后,皮筏是否有倾覆的危险,单是这四处飞溅的沸水之浪也够我们喝一壶的。
正在此时,亮子的声音传了过来:“叶叔,快!快过来!”
我们催筏上前,只见亮子已把藤条拧成了绳索,系了下来。我把格弥桑捞起来放在陆雪菲的兜里,让他俩先上,并托起陆雪菲的身子,两种力道的牵引下,陆雪菲终于爬了上去。随后在陆雪菲和亮子的齐力拉拽下,我也攀上了天生桥。
刚在天生桥上立足,只听一声巨响,绿巨蚺便掉进了水中,巨大的重力拍出了几米高的水花。而此时的河水已经鼎沸,瞬间将它煮成了蛇羹。
我们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中一点劫后重生的喜悦都没有,而是一阵阵后怕。
足足在天桥上瘫坐了几分钟,我们这才站起来鱼贯而入走进旱洞。
这个旱路曲径通幽,幽深蜿蜒,我们在里面转了几转,走了几乎半个小时,终于眼前一亮,只见目之所及之处尽是色彩艳丽、锦绣斑斓的石钟乳,赫然是一窟彩色溶洞。
这溶洞的地貌奇特险峻,四周石笋、石柱、石芽,比比皆是,有的如玉山耸拔,有的混似游龙归海,千姿百态,宛若一座流金溢彩的仙阙龙府。洞中悬泉如练,珠帘天垂,汇入了地上清澈碧绿宛若宝镜的深潭中。眼见如此美景,众人心中的余悸顿时澄清了不少。
我们又往前走,才发现这个溶洞如蜂巢一样,四周分布着许多大大小小的洞口。出于好奇,我们探入一个洞穴,发现里面竟然布置着盆灶桌榻一类的生活用品,这下众人面面相觑,难道这里住着人?
一连又钻入了几个洞穴,里面竟然如出一辙,只是令人不解的是,每个洞里面都不见人影,看起来倒像是一座空巢。正在纳罕时,陆雪菲突然一声尖叫,我惊问怎么回事,陆雪菲脸色煞白地指了指地上,只见洞角的卧榻上躺着一具无头尸体。
这洞穴里怎么会停放着尸体,难道是传说中的洞葬?但洞内的摆设明明是生活的场景呀!为探明到底怎么回事,我把陆雪菲护到身后,蹑足朝那无头尸走去,临近卧榻之侧,忽然发现那横尸肚腹略有起伏,一摸体温是温热的,再探其脉搏,这下惊得我眼珠子快要掉了下来,因为这尸体竟然是活的。
亮子在旁看得真切,诧异地问我:“叶叔,你探他脉搏做什么?难不成死人还有脉搏呀?”
我略微滞了一滞,避轻就重地问道:“小胡巴,格弥桑,在你们这个世界,有没有无头人?”
小胡巴和格弥桑都异常困惑,停顿了好久才摇了摇头。
这下我一下找不着北了!
正在大家集体陷入沉默之时,洞角另一透的木桶里忽然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我蹑手蹑足摸过去,一掀桶盖,赫然发现是一名约莫六七岁的孩童。
那孩童打扮得很是古怪,小小年纪就有纹面,抬头一脸惊惧地望着我们。
我忙叫她不要害怕,更不会伤害她,可她满脸迷惘,混似在对牛弹琴,我这才发现是语言不通的缘故。
我刚要招呼陆雪菲过来,叫她与这孩子沟通,猛然瞥见这孩子的脖颈天然长着一圈红线。
我犹如泅渡在漫长的大海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的木头。
图穷匕见!
我转头问亮子和陆雪菲:“你们听说过岭南溪洞落头族吗?”
落头族,又名飞头蛮、飞头獠子。在中国许多古籍都有记载,唐代的《酉阳杂俎》中言道:
岭南溪洞中,往往有飞头者,故有“飞头獠子”之号。头将飞一日前,颈有痕,匝项如红缕,妻子遂看守之。其人及夜状如病,头忽生翼,脱身而去。乃于岸泥寻蟹蚓之类食之。将晓飞还,如梦觉,其腹实矣。
我见大家茫然,便给大家讲起了《搜神记》里面的一则故事:
南蛮之地有一部族名叫‘落头族’,他们的头能脱离脖颈飞起来,来去自如。这一部族很迷信,巫术盛行崇拜昆虫,祭祀仪式称为‘虫落’,外人一般都不知道,总觉得他们极为神秘。
有一天,东吴的大将军朱桓买了一个小妾,那小妾长得十分漂亮,朱桓很宠爱她。小妾晚上睡觉的时候,头总是无故飞出去,有时从狗洞有时从天窗飞出飞进,以耳朵为翅膀,呼扇呼扇飞得挺痛快,每次都是半夜飞走天蒙蒙亮就会飞回来,头会自己寻找脖颈复位,白天再看一点痕迹都没有。
朱桓觉得很诡异,决心探个究竟。一天夜半时分,小妾的头再次飞走了,只剩下无头躯体,一摸微微还有股热气支撑,只是气息很微弱。朱桓用被子将小妾的身体蒙住,守在身边。
天快亮时,小妾的头飞了回来,见被子遮住脖颈难以复位,不禁烦躁起来。那颗头在空中忽上忽下,跟直升机没油似的,几次落在地上唉声叹气气喘吁吁,好像快要死了。
朱桓见玩笑开大了,赶紧揭开了被子,小妾的头迅速地飞到脖颈处,立即复位了。朱桓惊骇不已,以为这小妾是妖怪,不敢再留在身边,就给她一点钱打发她走了。后来,朱桓率军南下征讨才得知真有一个脑袋会飞的部族——‘落头族’,这才明白小妾不是妖怪,不禁后悔不已……
陆雪菲和亮子听到这里,都明白了过来,齐声说道:“是了,前几天我们看到的那叼走骑貂少女的飞头人就是这种落头族。”
“莫非榻上的这无头尸就是那飞头人的身体?”亮子继续说道。
“这个倒未必。”我接口道:“我想这个蜂巢似的溶洞定是落头族的巢穴,所以住着很多他们的族人。他们的共同特征是脖子上都有一圈红痕,那是头离开身体的切口,我是看到这孩子脖子上的红线才想起来。而且踏破铁鞋无觅处,我们已经找到了克制与捕获那飞头人的办法。”
“什么办法?”亮子问道。
“搜神记的故事里讲得很明白嘛!”我说:“只需找个锅盖一样的东西,将那飞头人尸体的脖子扣起来就行了,只是从这些族人中找到那天问我们见到的飞头人就不那么容易了!”
我讲到这里,忽然被外面的一阵喧哗打断了,紧跟着喧哗声愈来愈近,并伴随着纷乱杂沓的脚步声,似乎有很多人朝这边走了过来。
我把那孩童拉进怀里,捂住了他的嘴巴,现在敌友未见分晓,为防万一决不能打草惊蛇。众人藏在隐蔽处,悄然窥探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喧哗声愈来愈近,等到了跟前,我们看得真切,那是一行长长的祭祀队伍,队列前面的人们端着一些木盘,木盘上供着像太牢一样的牛羊彘三牲,而队伍中间五花大绑捆着一样东西,赫然是一个未满成年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