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阴沉沉地从夜空上呼啸而过,盘旋在土蓄城上空。
张秀安站在窗前,抬头愣愣地看着夜空,轻声感叹道:“下雪了啊!”不久,鹅毛大雪纷纷扬扬飘洒下来。
李白在窗前看了一会儿大雪纷飞,转头大步离去,传来桑格达,带上一队亲卫连夜出城,向翡翠河边驻扎军队的大营奔去。
木果桑几个月来一直钉在翡翠河边的大营里,他面容严肃地看着那飘扬的雪花,好像一封封战书从天而降。木果桑摸了摸柱在一边的巨剑,传唤进来一位内侍,高声道:“传令下去!全军加强警备!随时准备迎战!”
军令下达,土蓄城大营一时人兽往来,一支支军队被紧急调令进入预备位置,待李白到达大营时,木果桑已经做好了备战措施。
李白大步走进大营,人还未到,便高声喊道:“老将军辛苦了!”
木果桑连忙迎出来,着急道:“王上,您怎么来了?前线危险,还请王上在王城主持大局即可。”
李白一边摘下身上披的裘袍,递给桑格达,一边虚扶木果桑走进大账,笑道:“马沁要我在这里放兵,我便把三军放在这儿作为诱饵,力求打飞马城一个兵败如山倒。我若不来,岂不是寒了众将士的心,寒了老将军的心?速速传令下去,就说孤来了!我与大家共存亡!”
木果桑叹服,如今李白的一举一动,越发有称王的气魄!
他拜道:“愿随我王诛杀来犯,开疆拓土!”
李白忙把他扶起来,说道:“老将军忠心耿耿,孤会记得的。来来来,这边来,和我说说沿河的布置怎么样了。”
马沁亦在看漫天飞雪,他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又慢慢熄灭,口中喃喃细语:“土蓄城,土蓄城,其力隆鲁克,木果桑,还有那两位。”他拍了拍额头,笑道:“哎呀呀,真让人头疼呢,哪里来的两只小老鼠,把齐齐努尔都骗过去。嘿嘿嘿,可惜,其力隆鲁克对赫尔蒙下手,还是太着急了点。来人啊!请各军将领来见我!”
倘若真有圣族大人撑腰,又何必着急坑杀了赫尔蒙?收为己用不是更好吗?马沁冷笑着走进屋去。
马沁坐在主座上,耐心地等诸多将领先后到来,连夜召集,没人敢怠慢,很快议会厅就坐满了人。
内侍把门关上,马沁站起身来,笑道:“辛苦各位了,家中暖被娇妻,还要冒着大雪前来。”
众将领连忙行礼附和道:
“哪里哪里,大将军深夜还在思量战事,才是真的辛苦。”
“能和大将军打这场战,是我的荣幸。”
……
马沁伸手下压,议会厅内瞬间鸦雀无声,马沁道:“话不多说,今夜飞雪,不日就会封河,我们来分配下一阶段的主要任务。”
桌前摆着一张东南三城的地形图,上面做了好多标注。
马沁道:“大雪初下,土蓄城那边定是精神紧绷的时候,一直到翡翠河封河,他们的备战情绪会达到顶峰。追风将军,我要你率领你追风部两千兵马,从地图上标记的这几个点,不停地骚扰土蓄城驻军,尤其是下游的一号,二号两个地方,封河之后带兵佯攻!消磨掉他们的这股精气!”
追风心头明白,多处佯攻可以干扰土蓄城的判断,让他们不知道哪里才是马沁的主攻方向,如此重任,自然不敢怠慢,行礼道:“末将领命!”
“启将军,你留守大营,制造大营增兵假象,添灶加帐,增加巡狩队数量,总之要让他们以为我们有六七千人驻站在河边。”
“末将领命!”
……
一条条军令被吩咐下去,最后在众将领羡慕的目光里,飞蹄被马沁单独留了下来。
他们不知道马沁背后和飞蹄都在准备些什么,但是他们明白,这场战争,他们都只是铺垫,真正的主角会是飞蹄,以及他所带领的,那一支大家都知道它的存在,却从来没有正式露过面的飞骑军,就算是埋伏牙宴那次,也不过调来了一支小队,结束战斗后便率先撤离了战场。
此战功成后,飞骑军便会从幕后转到幕前来,成为飞马城最炙手可热的王牌!
“大将军。”飞蹄恭声道。
“飞蹄将军不必多礼,骑兵军营那边情况如何?”
“已经按将军吩咐,打散了编制,分别驻扎在原贪狼城附近。周围三里都已经清空,没有暴露的风险。”
马沁屠了贪狼城,又驱赶走贪狼城安全区内的人族,最根本的目的,是他需要一块不被注意的地方安置飞骑军。
如今将军交战迫在眉睫,又有谁还能想到早已城破人亡的贪狼城,还藏着一支骑兵呢?
飞蹄略带担忧地问道:“大将军,战线拉得太长,那其力隆鲁克会不会猜测出我们有一支骑兵?做好了应对之策?”
马沁笑道:“其力隆鲁克要是没有这本事,那我这些阵仗,不是白做了?他能猜到我们有一支骑兵,可是他能猜到我们有一支三千人的骑兵吗?如此规模,耗尽我飞马城财力!就算是当初一统东南角的魑城,也没有这样规模的一支骑兵,这是一奇。我让追风将军四处佯攻,其力隆鲁克却不会知道,我的主攻方向会放在这里。”
马沁把手放在一个没被标记的点上,那里正是两军对峙的最短距离,马沁继续说:“我要从这里,直接冲营!对了,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飞蹄回道:“都准备好了,绰绰有余!”
马沁笑道:“这就是二奇,三奇便可有可无了,他们都以为我会主攻土蓄城,殊不知,我要吃的,是土蓄城驻扎在河边的军队。其力隆鲁克抽调了三支大军驻扎在河边,无非是将计就计,待我军陷入河边混战,他再从城内率兵杀出,夹击我军。”
“嘿!”马沁冷笑道:“我要他率军出城时,被他土蓄城自己的败军冲乱阵脚!说不定,我们能毕其功于一役!我这冲营的三千骑兵,哪儿能那么好挡的。其力隆鲁克,他懂什么是骑兵冲营吗?他懂个锤子!”
土蓄城河边大营,李白正对着地图沉思,他用笔标注下几个地方,对旁边的木果桑道:“这几处都是容易渡河的地方,要设几个暗哨,避免被飞马城拔除明哨,直接奔袭过来。”
李白想了想,补充道:“近期飞马城必是佯攻,以消耗我军士气!命青图尔带领千眼部两千人马,驻扎到这里,但凡有敌人渡河,立马阻击!”
李白在图上画了一个点,正处于退可快速抵达大营,进可第一时间在易渡河点列阵的地方。
李白对木果桑严肃吩咐道:“加强排兵演练!绝不可让士气跌落!”
……
土蓄城王宫内庭,依旧一片安详。
老头子和张秀安两人对坐喝茶,张秀安笑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老头子道:“能少死点人,就少死点吧。这土蓄城和咱们也无冤无仇的,白白替我们打了一场恶战。”
张秀安摇摇头:“战争这种事情,个人力量已经很难驾驭了。死多少人,谁也说不清楚。不说土蓄城,就算海知北率去攻打白马城的人族队伍,也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如果不趁他们现在有一股血勇拿下飞马城,一旦久攻不下,奴隶之心又要作祟,到时候死人更多。”
老头子喝了一口茶水说:“为什么一定要让那些村民们去攻打飞马城?飞马城大军尽出,以海知北他们的力量,完全可以强行破城,还能避免死伤。只要诛杀了飞马王,完全可以避免诸多伤亡的。”
张秀安静静地看着杯中的茶水,荡漾着微微光芒。
他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缓缓开口:“不是自己用命打下来的,怎么会用命去守护呢。何况海知北杀飞马王容易,但是他还能一个人屠了整个飞马城吗?飞马城这些人,留着还有用。”
北风呼啸,分外肃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