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丧礼
我靠,总算想那件想不起的重要事是什么了,水伯的毒还没解呢!
江小莫一拍自己的脑门,冷汗哗啦啦地往下流,撒腿就往外跑。
希望还有救,希望还有救,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么算来水伯那老东西应该活到一万岁都不止……
一边撒腿狂奔,江小莫一边在心里安慰自己,一溜烟儿便跑得没影了。
掌柜的这边在后厨尝试了各种方法,想弄醒脑残伙计——比如拿巴掌扇,用脚踹,往脸上泼凉水……等等,多方尝试无果后不得不作罢,垂头丧气地想道:算了,这次就不打劫了,那小子吃了五十斤牛肉,喝掉一大坛酒也勉强让我小赚一笔了。
可一到前厅,望着狼藉的桌面,和空空如也的座位,掌柜的顿时傻眼了。
“我靠,这小子竟敢到黑店吃霸王餐!”呆愣了许久后,掌柜的总算反应过来,气愤无比地道。
随后感觉到身上蓦地一疼——没错,是心痛的感觉,他料想了千千万种可能,却唯独没料到这种,本以为要宰只肥羊,却不料自己却被肥羊宰了……五十斤牛肉,两大坛酒啊,这可是半个月的伙食费……
倒霉催的掌柜的欲哭无泪,开始认真考虑他选择这一行的正确性,似乎每一次决定宰肥羊,不是门牙断了,就是胳膊折了,要么就是本钱折了,被肥羊宰了……
我的八字是不是跟开黑店这一行犯冲?
掌柜的垂头丧气地坐到江小莫原本坐的地方,这样想的同时,还默默拿起一片剩下的牛肉往嘴里填——忙活了这大半天,还没吃饭呢,有些饿……
江小莫没想到自己的这个举动会让掌柜的产生这么大的困扰,实际上他真心不是想吃霸王餐,只是突然想起了水伯,情急之下才忘了付账这一茬。
老家伙,要挺住啊……
江小莫跑得飞快,若不是他心在心里只想着水伯,肯定会注意到此刻他的速度也比往常快了足足一倍有余。
刚刚的酒馆附近地形他虽不熟悉,但好在知道自己村在哪个方向,一路沿着这个方向走,加之行进过程中遇到一些村镇,跟村民打听一下,也便渐渐知道自己身处何地,知道如何回村了。
在打探路的过程中,江小莫也问了一下别人今日是初几,当算了一下从他进墓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足足十天的时候,他的心一下子哇凉哇凉的。
虺蛇之毒必须在七日之内找到幽灵草解毒,否则的话魂飞幽冥,这样算来的话水伯那老家伙只怕……
虽然在听到“十天”的时候,江小莫的心里稍微好受了那么一点点——毕竟他对自己出墓之后吃饱喝足了才想起水伯的毒没解,还是有一定歉意的,如果是因为耽误了一顿饭的功夫 ,导致水伯没救了,他心里会愧疚一辈子。不过这点“好受”只是百分之一不到,更多是却是难过。
虽然水伯很不着调,是个老没正形的家伙,但毕竟从小养育了江小莫,他心里还是十分难过的。
水伯不是平日号称自己百毒不侵吗,希望能比旁人多挺一会儿,希望还有的救……
江小莫心里默默祈祷。
大约跑了小半天的功夫,远远地江小莫总算看到了自己的村庄——枣林村。
这是一座三面环山、一面环河的小村落,据说在几十年前村东面栽了十几颗枣树而命名,现在枣树早已经不见,但名字却保留了下来。进出村的唯一一条路便是青青小河上方的一座名叫“乌龟”的土桥。
至于一座桥为什么叫“乌龟”,早已经不可考,或许只是某位村中长者在河里看到一只乌龟而命名。
当然这些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当江小莫赶到村里的时候,发现整个村里白花花的一片——白色的挽联,白色的帐孝,甚至全村人都披麻戴孝,在那里失声痛哭,顺着着所有人跪拜的方向,他看到了一副水伯的画像。
照这情形水伯只怕是……
江小莫心里剧震——不单单是因为水伯的去世,更是因为村里怎么会这么多人给他送殡……
他在披麻戴孝的人群里见到了三叔伯——一位半个月前刚跟水伯掐架,两个加起来一百多岁的老头子,互相扯着头发、胡子整整对峙了一下午,谁出面都劝不住,到最后两人因为到了傍晚实在太饿,这才停止互掐。这位三叔伯极为记仇,据说三十年前因为邻村的人瞪了他一眼,便一直记恨到现在,每次见到人家都狠狠地吐口口水,今天竟然来参加水伯的葬礼……
也见到了花菇婶,这位身高一米五,体重三百多斤的大胖老太太,三年前因为水伯阴差阳错地偷看她洗澡时,觉得太辣眼睛扭身就走,花菇婶便觉得这是对她的大不敬,自此梁子便结下了,每天怀里揣着一把刀,为的就是见到水伯的时候,好砍几刀这个挨千刀的死老头子……
还有……
总之,江小莫放眼望去几十个跟水伯素日里不和睦的和五个跟水伯和睦的,竟统统都来了。
之所以和睦和不和睦的人数量相差如此之大,主要是水伯平日在村里偷看寡妇洗澡、人缘太不好所致。
在江小莫的印象中,这些跟他不和睦的人,水伯真的遭遇不测,他们应该穿着大红衣服放几挂鞭炮庆祝才是。
这一幕看在江小莫眼里实在太过震撼,以至于一时之间把水伯过世那股子伤心劲儿都压了下来,全都是震惊。
不过当看到从水伯家里被众人缓缓推出来的杉木做成的棺材时,江小莫的情绪一下子被调动起来,眼泪“唰”地流了出来。
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棺材边上,江小莫哇哇大哭——虽然这老家伙人品不咋地,形象又猥琐,但毕竟养大了他,所以对他还是很有感情的。
江小莫在那里伤心欲绝,由于太过哀伤和投入,期间村里的几个人想上来跟他搭话都没搭上。
“水伯你这个老家伙怎么就这么走了?你不是说还要偷看林家寡妇洗澡,王家寡妇更衣,不是还要欺负周家小孙子、偷挖张家红薯吗?”江小莫一边伤心着,一时没多想,便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但话刚一出口,便知道自己错了。
林家寡妇:这老鳖孙偷看过我洗澡?
王家寡妇:这老东西偷看我更衣?
周家老伯:这老王八犊子打不过我就欺负我孙子?
张家老太:我说这两年我家红薯怎么减产了,原来都被这老不羞的偷了?
花菇婶:他偷看林氏、王氏洗澡、更衣,老娘长得闭月羞花,还是个黄花闺女,白让他看他还嫌辣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