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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垣 第四十七章 乔装暗访

云妈妈冷冷地瞟了眼面前的这对可怜的父女俩,“卖身葬母,你们爷俩真的过不下去了?”

勾陈一忙冲她哭道:“掌柜的您是活菩萨,行行好收留我女儿吧!家里但凡有半点活路,我也不能舍弃自己的女儿......我们真的是没钱没粮、走投无路了,让她跟着我也只有活受罪。”

星垣也从旁附和,“求掌柜妈妈发发善心,能为老爹换些银钱,别让他流落街头......”

“好一对可怜巴巴的父女俩,呵呵......”云妈妈的一双利眼紧盯着星垣,“你娘没钱下葬、你爹没粮吃饭,你倒是有钱买胭脂香粉来打扮自己......”

闻听此言,两位星官皆是一愣。

星垣抿起嘴唇,瞥向身旁的老头子。

勾陈一的鸳鸯眼骨碌一转,恼羞成怒的巴掌作势朝星垣扇过来!

星垣似是早有所知,只一抬手,便拦住了这老头子枯瘦的手腕。

“你这婆娘,着实无赖,你自己要偷汉子还让老子我配合你装成父女来这里骗钱!”

“我豁出脸面管你叫爹不也是为了还赌债?”星垣单手叉腰,作泼妇状,“再说了,老娘偷汉子怎么了,你这头老牛耕不了我这块肥土地,还霸着不让人家上吗?”

这一老一少、一男一女便在紫云楼门口争吵不休,少时间便招来了许多看热闹的石门城百姓。然而,他们突如其来的争吵也令云妈妈一愣,“你们......难不成是两口子?”

“呸!讨这么个水性杨花的妇人,还不如打一辈子光棍!”

“掌柜妈妈,从现在开始我休了这个老东西,求你便收下我吧,我保证他不敢去官府告你们逼良为娼来诈那些银钱......”

云妈妈闻言,却一阵冷笑,“好啊,亏得我多问了几句,你们倒想在我这里玩‘仙人跳’?!”

“云妈妈,何事吵闹?”

果然,紫云楼门口大白天的嘈杂,惊扰了里面的一位贵人。

“回东家话,”云妈妈毕恭毕敬地施了一个万福礼,“来了一对老夫少妻的骗子,被小妇人识破了诡计,故而在门口吵闹。”

“哦,骗子?”紫云楼内迈步走出一名白衣秀士,手中一把折扇,脸上却带着一块诡异的黑木金纹面具!

“面具怪人......凌殇?!”星垣心下一沉——他不是在临海的逸龙镇中被自己打回原形了吗,怎的这么快就复生了?!

但见这凌殇嘴角微微一勾,拾阶而下,“我来瞧瞧,哪里的泼皮无赖,敢将麻烦找上我们紫云楼?”

勾陈一见状,忙拉起身边男扮女装的星垣,“你这婆娘,只会在这里给我丢人现眼,还不快些跟我回家去!”

这老头子一面吵嚷着,一面将传音之法递到星垣耳边,“凌殇的复生十分蹊跷,看来要执行计划丙了,趁他还没发现咱们,先走为上,以免打草惊蛇......”

“只怕咱们没那么容易脱身。”星垣转头看看勾陈一,“况且都到这一步了......不入贼巢,实难甘心。”

收起传音之法,这刁钻的泼妇举起手中的绢帕,掩面做啼哭状,“我真是个苦命的女人,此时跟你这个老赌鬼回去不还是要忍饥挨饿守活寡!?”

“你们两个骗子都给老娘闭嘴!”

身后的云妈妈一声厉喝,两个星官竟同时自觉地安静下来——这老鸨婆子原本就是个不好惹的主,如今东家来到,愈发地为她涨了气势。

“找上门来惹麻烦,现在可没那么容易放过你们!”云妈妈一声冷笑后,又转过脸来朝自己的东家赔笑,“这两个无赖泼皮,是押送官府还是由咱们自行收监惩戒,全听东家发落,我现在就去召集伙计们过来......”

“先不忙。”凌殇微微一笑,“咱们紫云楼打开门做生意而已,本来犯不上与这等行骗的宵小计较,更何况他们拙劣的骗术也并没有得逞......”

面具怪人特意将“拙劣”二字加重了语气。

凌殇说着,一步一步地凑到这位粉浓妆厚的女人跟前,他贴着南斗星君的耳边,低声道:“临海一别,重逢甚幸。此处正是我的得意新作,您若想来,大可不必费如此周折。”

星垣不言,只将一双紫眸抬起来,直视着凌殇诡异面具后的那双眼睛。

凌殇忽地一把揪住星垣的胳膊,皮笑肉不笑,“只是今日,我实见不得一名如花似玉的女子屈嫁个赌鬼老汉。紫云楼虽说不是做善事的地方,但收留一两个打杂的侍佣也未尝不可......”

听他如是说,旁边的勾陈一不由得暗皱眉头。

此时,形容枯槁的老头子只得使出自己的无赖本事,一屁股坐在地上捶心蹬腿,“我不活了!我的婆娘让窑子里的人给抢啦,我一分钱都没拿到啊!”

勾陈一做作滑稽的模样惹得围观的人们哄然大笑,但只有星垣知道,北天星官这番耍闹的背后,充满了对自己的担忧。

凌殇看着坐在地上哭嚎的老无赖,便着身旁的伙计去取了一定银子,“这里是纹银五两,足够你再讨个老婆了,切莫在此耍闹,否则......”

面具怪人将本就狭长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拿你去祭阵!”

老头子闻言,却是冷眼一瞥,“你倒是敢?”

“我们正求之不得。”

凌殇说罢,将手轻轻一挥,便有三五个壮士上前,抹肩拢背将勾陈一幻化的这个干瘦的老头抓了回去。

围观的人们指指点点,随即陆陆续续地散去。

星垣与勾陈一分别由鸨母和打手一前一后地带到紫云楼不同的地方。

“难得东家能看上你这个招摇撞骗的婆娘,”鸨母拽着扮成女子的星垣来到后院,一把将他扔在地上,“既是受不了跟你的那个老赌鬼受苦挨饿,就先留在此处做个清扫杂役吧。若是真能本分做好,我便提拔你去前面接客。”

星垣抿唇浅笑,“妈妈放心,我一定好好做......”

云妈妈歪着头,仔细看了看面前的女子,“我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妈妈怎么会这样说?”

“你笑起来,多少让我觉得有些熟悉。”

星垣微微敛起嘴角,“这石门城是多大的地方,云妈妈阅人无数,自然看谁都有三分熟面。”

“你倒是会说话。”云妈妈抱臂,冷冷道。

星垣笑了笑,“我该做什么差事,但请妈妈吩咐。”

云妈妈一甩手绢,“扫茅厕!”

“茅厕莫非是......”星垣手中接过老鸨母递来的脏兮兮的扫把,愣在原地。

云妈妈冷笑一声,转身去了后院。

紫云楼接客的姑娘们通常都在前院阁楼,作为掌柜的鸨母妈妈以及侍婢和杂役们,便都居住在后院。

与红灯彩绸、用来充当门面的前院不同,后院云妈妈的居所是一处质朴典雅的院落,全然不见丝毫风尘之气。院落正厅内的装潢摆设亦甚是考究,且不提排放有序的红木桌椅和那些价值不菲的玉瓷茶具,只说厅堂正中的那副绢丝装裱的水墨风景图,便将整个房间衬得灵秀非常。

云妈妈每次进得屋来,总要歪着头,细细观赏一番——即使她一个妇道人家并不清楚字画品鉴的门道所在。

“只看这画里的山水忽远忽近,就像真的一般,难怪东家会视若珍宝,只肯放在我的房间。”云妈妈得意地扯着手绢,忽地却又皱起眉头,“咦,我怎么觉得,今天这画里的水面起了浪头,远处的山头也阴了天呢......”

她自言自语地说着,转头看了眼门外高高的日头,“天晴得这么好,许是将屋里衬得太暗了,晃花了我的眼睛......”

老鸨母不以为意,径自上楼去算计自己前一天的账目,却未见此时这幅生动的水墨画,已糊化成昏黑一片。

“那位大人想要你的心,用来解开北极星的诅咒。”

凌殇手中持着一面妖镜,坐在勾陈一对面的石椅上,嚣张跋扈。

勾陈一已褪去那个枯瘦老者的幻象,他的肩胛被刻有奇怪篆文的玄铁穿透骨头,牢牢地锁在一处洞穴的山壁上——耳旁除了面具妖人狂妄无礼的叫嚷,便是浪涛隆隆的怒吼。

北天的星官梗住脖子,勉强将自己的头支撑起来,他优雅的唇角弯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我的心,不是谁都有资格抢的。”

凌殇闻言,恨不得将嘴巴撇出自己那张邪佞的脸孔,“别以为那位大人抬举了你,就真觉得自己的身价有多高了。我虽不清楚你的身份底细,不过对于那位大人而言,你终究也只是个祭品。”

“哈哈哈哈......”勾陈一禁不住大笑起来,甚至忽略了发颤的肩膀扯到玄铁透骨锁的剧痛,“你认为我是个祭品,那你的那位大人呢,只怕连个废品都算不上了......”

凌殇单手握紧妖镜,另一手飞掷出腰间的白芒扇,扇子如一把利刃,狠狠地戳进勾陈一的心口。

“噗!”勾陈一喷出一大口黑血,伤口间隐隐透出一缕黑瘴......

凌殇见状,忙起身亮出手中的妖镜去收,奈何黑瘴触到镜面时,突然迸出一道炽芒金光将他手里的妖镜震落!

黑瘴则丝丝缕缕,重新飘回勾陈一伤口的裂缝中。

北天星官的左眼再次转为嗜血的猩红,他咬紧牙关,额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全身上下都泛出紫黑色的毒疹,似是忍受了极大的痛苦。

凌殇稳住被震到发麻的手臂,悻悻地弯腰去拾那位大人赐予他的幻轮镜,这镜子一是助他穿梭往来不同的空间,二便是用作收取勾陈一那颗能够解开诅咒的心。

“没想到,你这混蛋居然对自己结下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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