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匆匆,转眼就到了林雪儿的笄礼的日子,平时懒的要命的郑毅今天难得的仔细梳洗了一番,拿出了上次去酒楼看林雪儿唱戏时穿的衣裳,在水缸旁看着倒影不停的臭美着,笑着说道:
“嘿嘿,看起来还是蛮帅的嘛”
说起来郑毅的长相还是可以的,虽然说不上貌比潘安倒也是面容十分的清秀了,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更是添了几分英武,只不过长久以来的营养不良让他的脸上充斥着无法避免的菜色,身材自然也算不上高大,甚至比起同龄人来看还有些瘦弱。
吃过了早饭的郑毅搬了一把简陋的摇椅坐在院子里老树下望着天儿,嘴里嘟囔着:“现在去找雪儿有些不太好吧,毕竟今天是她的笄礼,林钟再怎么说也应该给她庆祝一下吧。”
如是想着,郑毅身形往后一仰摇椅就开始晃悠悠的摇了起来,手里捧着的胭脂盒紧紧的抱在胸前眯着。
趁微风不燥,阳光正好,躺在摇椅上的郑毅随着摇椅的摇晃不知不觉中就睡了过去,当他再次睁开眼已是日近黄昏。
:“嗯~,这一觉怎么睡了这么长时间??这太阳都快落山了”。郑毅起身坐在摇椅上,用手揉了揉迷离的眼睛,嘴里含糊不清的嘟囔着。
过了好一会才从迷糊中缓过来的郑毅心里默默的嘀咕着:“等了一天小雪怎么还没过来呢,过去找她似乎有些不太好啊,况且林钟那个老混蛋恐怕也不一定能让我见到雪儿吧,自从发现了雪儿和自己的情谊后对自己可是百般不顺眼,唉”。
想到此处郑毅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感受着腹内的饥饿只好起身去弄些吃的。
而此时在林雪儿的家中林母正苦口婆心的劝说着泪眼婆娑的林雪儿:“雪儿,吃些饭吧,你这一天水米未进妈怕你这样下去身体受不了啊。”
林雪儿听着林母说话却不为所动,依旧是坐在床上,看着身前不远处桌子上摆放的喜服一动不动,像是一个失去了傀儡师的提线木偶一般。
见林雪儿依旧如常林母叹了口气:“唉,雪儿我们这也是为了你好啊!那郑家小子有什么好的,你要是嫁给他会吃多少的苦啊,吃不饱穿不暖,你再看要是嫁给赵公子即便是做妾那些好啊,绫罗绸缎锦衣玉食那不是享不尽的富贵嘛,你又何必执意与那穷小子,非要和他受苦呢?”
见自己的劝说起不到任何作用的林母看着一言不发的林雪儿说着万千父母都会说的同一句话:“我这都是为了你着想啊雪儿,唉~”。
林母说完起身走出了林雪儿的房间,屋外的林钟见林母出来便问道:“怎么样,孩子同意了么?”林母一听这话气就不打一处来,大声的喊到:“你还有脸问同意了么?雪儿现在一天了水米未进你竟然不关心雪儿的身体关心她同不同意?我告诉你林钟,雪儿要是出了什么好歹我和你没完!”说完林母就径直回了自己的屋子。
林钟冲着林母大声说道:“你和我吵什么?我不是为了雪儿好么,嫁进了赵家那就享尽荣华富贵,自古成亲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乃天经地义,今日她不答应也得答应,此事我这个当爹的说的算”。
闺房内听到父母争吵的林雪儿心中的酸楚不由得如翻江倒海般翻涌起来,如断了线的珍珠串儿一般纷纷滴落。
夜半时分,当郑毅正在熟睡的时候林雪儿一身白色的衣裙孤单的坐在房内,红肿的双眼无神的望着房顶的木梁上。
起身用双手木然的解开束腰放在桌子上,像一只被人操控的木偶般僵硬的搬过一张椅子,站在上面将惨白的束腰扔过木梁,结了一个死结,面无表情的看着束腰,只有眼角不断滑过的泪珠。
林雪儿双手紧紧的抓住束腰,直到手指的关节都泛白,苍白干裂的嘴唇微动:“郑毅哥哥,今生与你有缘无份,难结连理。若有来生雪儿必定随你至天涯海角,愿长久为伴,一生无悔。”
话音刚落就将头伸进束腰,蹬开了椅子,眼角的泪滑过脸颊落在地上,惊起了灰尘后摔得粉碎……
正在睡梦中的郑毅突然惊醒坐起:“怎么忽然心悸的厉害??怎么回事??”
把额头的冷汗擦干净,郑毅又呼通一声的躺了回去,压的那张破床吱呀呀作响,仿佛随时都会塌下一般。
郑毅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心里总是想起林雪儿,总觉得心里不太舒服于是把手枕到脑后闭着眼睛自言自语道:“不行,明天雪儿要是还不来的话那就去她家看看吧,这心里总感觉不舒服,似乎要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呢?”折腾了小半夜直到后半夜的时候才睡着。
这一觉睡得直到日上三竿才醒了过来,起了床的郑毅用手遮着眼睛看了看天上刺眼的太阳大惊道:“都这么晚了雪儿怎么还没过来?不行,我得去找她”,急匆匆的洗了个脸郑毅便出了门,心急的他甚至连答应林雪儿的礼物都忘了带了。
一路上郑毅越走越觉得不对,:“换作平时我不用上工的时候雪儿早就过来了怎么今天这么反常呢?太不正常了”。郑毅的疑惑此时越来越浓,走的也越来越匆忙。
距离林雪儿家越来越近的时候郑毅的心里忽然越来越悲痛直到他走到林雪儿家门口忽然听见了里面的哭声时心瞬间就乱了起来。
推开大门小跑的向哭声传来的方向跑去,却看见林雪儿的房门大开,林母正抱着躺在地上的林雪儿大哭。而一边的林钟坐在旁边的桌子边木然的发着呆,那红肿的双眼分明说明刚刚哭过,眼前的一幕幕让郑毅如五雷轰顶一般僵在原地。
郑毅的眼圈瞬间湿润,用带着哭腔颤抖的声音结巴的问道:“伯……伯母,雪儿这是怎……怎么了?”
林母听见郑毅的声音瞬间抬起了头,双眼蕴含着万丈怒火看着郑毅大喊道:“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雪儿又怎么会死?你还我的闺女!!!”
说罢就冲了上来撕打着郑毅,而一旁的林钟也抄起一旁的圆凳冲了上来,劈头就向郑毅的头上砸了下去,而被林雪儿死讯冲昏了头的郑毅愣在原地硬生生的受了这一凳子,被林钟直接砸到在地,而林雪儿的父母没有就此收手仍是不停的打着瘫倒在地的郑毅。
直到林雪儿的父母明白再怎么法林雪儿也不会活过来的事实后双双瘫坐在地上失声痛哭,即便遭受着雪儿父母不停的殴打郑毅的眼神也从来没有离开过林雪儿的尸体,一直死死的盯着看。
良久,当披头散发的郑毅缓了些力气艰难的站起身来晃晃悠悠的走向大门外,那晃动的身形仿佛随时都会倒下,身上那林雪儿缝补的长衫也在殴打中被打的破烂,就这样仿佛行尸走肉一般出了林家。
回到家中的郑毅躺在床上双眼无神的望着棚顶,就这样一直傻傻的躺着,时间在此刻对于他来说只是毫无意义的计量单位罢了,不知过了多久,也许一个时辰,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一个月,郑毅猛地坐起来,枯槁的长发披散着,等着一双死灰色的双眼,脸色灰白的摸着身上那件浸满了血已经干透了的破碎长衫说道:“雪儿,你的身上怎么裂了?来,相公帮你弄好,相公帮你”。
说完便跌跌撞撞的下了床,找到针线后踉跄的冲到院子里脱下长衫,借着落日的余晖缝补着。
:“看雪儿,相公帮你弄好了,你看你多漂亮”。郑毅僵硬的抬头看了看天后说“雪儿,天色也将晚了,随相公歇息吧”。
说完郑毅就用手撑起那件长衫走进屋子,躺在床上的郑毅抱着长衫:“雪儿你说什么?冷啊,没事,雪儿不怕,相公抱着就不冷了,来雪儿,相公抱…………”
一口薄棺葬了郑毅的红颜也葬了郑毅那颗死透了的心,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并不久,林雪儿的坟里又葬进了一件看不清本色、满是补丁的长衫,一方胭脂盒,还有一位只有一半活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