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吗？”霍景焕挑眉，双目却在上下打量着小客厅里的陈设。

“需要的话我会提出来，况且。”宋明祈苦笑，“即使是我，也不相信我父亲是清白的。”

因为母亲的死，宋明祈和父亲宋城之间一直存在着隔阂，难以化解，只能暂时用“一家人”“亲情”之类的字眼和情绪糊弄过去。

“这就难办了，即使是楚亦现在放弃诉讼，国家也会查清楚的。”踱步走近没有电视的电视柜，霍景焕拉开抽屉，拿出一条烟，“找到了，没收。”

“没收？”宋明祈嗤笑一声，把苹果核精准扔进垃圾桶，“凭你二十岁的年纪？”

目光一转，霍景焕又瞥见沙发下的烟盒，也顺手拿了过来，“现在不装可爱改装成熟了，你的性格还真是随心所欲？”

“因为我涂了粉色的唇彩，就是装可爱？”宋明祈面露不解，心知霍景焕那一套自成一派的逻辑体系是无法打破的，只好叹口气，“你说什么都对好吧，所以把烟给我，这可都是拿钱买的。”

“吸烟有害健康，你是到法定结婚年龄的成熟女人了，这点都不知道？你本来年纪就大，万一死在我前面怎么办。”

霍景焕四下望望，直接连烟带盒子从窗口扔了出去。

砰——

物体碰撞声音响起。

汽车警铃大作。

“一楼也不能乱扔东西吧，砸到别人……”宋明祈说了一半，踮脚往窗外望了眼，“你扔你自己的车上了，你助理也太可怜了吧。”

窗外，无辜的谭森关掉汽车警报，委屈巴巴捡着烟盒。

做霍景焕的下属真累啊，宋明祈咋舌。

“咸吃萝卜淡操心。”

霍景焕淡淡开口，而后抬腕看表，迈着步子准备离开。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熟悉？

宋明祈思忖片刻，待霍景焕走后，把监听装置从电脑上卸载了，黑色芯片好好存着，或者直接交给楚亦？

不行。

攥紧手指，宋明祈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是她的底牌，是她跟楚亦能谈条件的筹码，不过楚亦能做什么呢，他只能不断递交证据，不断延长审讯日期罢了，只能暂时保住父亲的命。

这绝对不是长久的办法。

宋明祈很少遇到完全没有头绪去处理的事情，这件事终归是她不相信父亲，她潜意识也认为父亲犯了重罪，是母亲的死，才让父女间的这层厚屏障出现。

又不免想到周淳雅头上，怎么会戴着母亲的东西？

“又绕回来了。”

脑海里来来回回，翻来覆去，都是这几件事，宋明祈侧卧在床上，合眼睡了过去。

……

醒来时已经七点了，肚子也饿了，一看手机，郑秋秋打了七十个未接电话。

“你疯了吧，现在才七点。”

她打了个哈欠，拿着手机，单手洗了个冷水脸，思绪渐渐恢复清明。

“我想向你确定着装的问题，谁知道你不接电话，我以为你又出了什么差错。”

郑秋秋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宋明祈微叹口气，“想不到，我在你心中居然种下了这样坏的印象，可真失败啊。”

“不是坏印象就怪了。你在家吧？我现在来接你。”

“好勒。”

挂断电话，宋明祈到门口，拿起已经积灰的小花盆。

果然，底下的钥匙没有了。

知道钥匙在哪的人只有霍景焕，如果不是他拿走的，宋明祈人生的走向就彻底迈入悬疑剧了。

把房间里和电脑里多余的，见不得光的东西全都掩饰了起来，宋明祈才放心出门。

……

花了两小时打扮，跟秦慕嫣一起进了宴会会场，宋明祈四下望望，并没有看到熟悉人的身影。

“到场的大多数都是导演和电影行业的编剧，制作人，我也是和王星导演有几分交情才拿到的邀请函，霍总在另一个厅里，要去找他吗？”

秦慕嫣在宋明祈耳边低语，因为身高差距，后者还要微微低下头来。

“去就自讨没趣了。”宋明祈眉眼微弯，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她真的好久没有尝过高级货了。

“每个出席者只能带一个伴侣吧，秦姐带了我，霍总带了谁？”

说到这，宋明祈视线渐渐凉下去。

小口饮着酒水，秦慕嫣对不远处穿黑色正装的男子微笑，“和霍总一样，也是刚从国外回来的，是个标准的大家闺秀。我看到王星导演的助理了，要一起过去吗？”

宋明祈脑中冒出来“门当户对”这个词，她摇摇头，寻了个地方准备坐着歇，“不了，我晚上没吃东西，低血糖站不住。”

她找了个恰当的理由搪塞，秦慕嫣一门心思都在王星的助理上了，一个眼神也没有分给宋明祈，快步走过去。

宴会都开场这么久了，也没见主角——王星导演。

宋明祈从前对她的了解，只有网络和《人物》杂志，看照片，是很清秀漂亮的女子，标准的古典美人长相，但和眼角眉梢都带有冷意，并不好相处的样子。

霍氏的新掌权人霍景焕回国，全球影视的重点也从曼哈顿变成了西淮市，许多外籍演员也远渡重洋来到这，渴望受到导演青睐，一夜成名。

不停喝着酒，宋明祈的初衷已经不是“尝尝久违的高级货”了，由于是空腹，她胃里泛起淡淡的酸涩感。

“这位是，宋明初姐姐？”

身侧蓦然传来娇俏女生，宋明祈望去，是个约莫刚到160的小姑娘。

“你叫错名字了。”宋明祈神色如常，“你的霍姓哥哥呢，怎么没有看好你？”

宋明祈一向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楚，这场宴会能有兴趣跟她说话的，无非就秦慕嫣和霍景焕，再往深想想，也就跟着霍景焕来的那位门当户对的富家小姐了。

“他在和导演们谈话呢，我不能打扰。”

小姑娘一本正经说着，她上下打量一番宋明祈，笑容明媚可爱，“姐姐，景哥哥的锁屏就是你吧，他在曼哈顿上学的时候挺内敛的，没想到回国这么会玩~”

她刻意把“玩”字咬得很重，让宋明祈很是窝火。

“他的锁屏是我吗，真没想到呢。”

宋明祈轻拢碎发，笑容得意放肆。

“我也不像你们这种小孩，会在意什么锁屏。”

“姐姐年纪能有多大，看着也就二十七八岁，景哥哥对年纪大的人好像总是情有独钟？”

“你想认为我几岁都行，我无所谓，霍景焕也无所谓。”

很快回怼回去，宋明祈见小姑娘的脸渐渐涨红，顿时也没什么继续说下去的兴致，她不想欺负小孩，也不想在这块争谁在霍景焕心中地位更高。

“你凭什么跟景哥哥装的这么熟？”小姑娘秀眉一竖，声音却还控制在二人能听见的范围内，“我跟景哥哥认识两年了，你不过是他看顺眼想玩玩想捧红的小演员罢了，有什么好得意的？”

宋明祈依旧没有回应。

“装聋作哑？你是心虚了吧。”

“那我就再告诉你，我和景哥哥已经有婚约了，是霍叔叔和爸爸订下的，等我成年之后就举办订婚典礼，戒指也已经在高级工坊开始定制了。”

“是吗。”宋明祈笑容不减，扬了扬眉毛，说道：“结婚还有离婚，订婚算什么？”

说起婚约，谁还没有似的，只是霍景焕成了真正的霍家人之后，看不上小小宋家，连联系都没兴趣联系罢了。

“你就逞强嘴硬吧。”小姑娘双手环胸，鼻孔朝着宋明祈，眼底蔑视毫不掩饰，“你再如何，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演员，希望你清楚，什么能肖想，什么你连想都不配。”

“不要再胡言乱语了。”

清冽温凉的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