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叔……”我忽然有些心虚:“你……你不开心么。”
慕淮南瞪我一眼,吓得我心肝脾肺肾都连带着颤抖。
“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吓唬人好不好啊……”
“这首歌。”慕淮南低沉着开口:“凸显、结巴。”
总裁的意思是,这首歌就是故意要表现他是个结巴的。
“你敢、捉弄我。”
我心里一紧,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试图解释:“不是不是,天地良心,我只是想让你对唱歌有信心,因为唱歌是治疗结巴最好的办法!”
“多管、闲事。”
“这怎么能是多管闲事呢,我只是想让你变得更完美嘛!”
慕淮南看看我,ktv昏暗的灯下我看不清他深邃眼里多了些什么情绪,只见他起身,绕过我,自己去电脑面前点了一首歌。
是刘德华的笨小孩,可能是我年纪小的缘故,刘德华的歌曲大概只听过冰雨,还是从沈腾的小品听来的,笨小孩,我真的连名字都没听过。
“哎哟往着胸口拍一拍呀勇敢站起来不用心情太坏哎哟向着天空拜一拜呀别想不开老天自有安排……”
出乎意料的,慕淮南唱歌完全不会结巴,他的声线有些低沉,唱起歌来带着几分厚重,让人不由得认为这歌里有故事。
他就坐在我不远处的位置,靠近点歌台,身子还是懒懒地靠在沙发的椅背上,好像他唱歌毫不费力气一样,我怔怔地望着他的侧颜,听着这首歌,不由得心里有几分熟悉的感觉。
可是没听过这首歌,更没见过慕淮南唱歌,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究竟从何而来?
我看着他发愣,直到一首歌结束,我还没回过神来。
慕淮南把话筒撇在身边,起身走了几步坐回原位,刚掏出手机,就被回过神来的我按下去。
“你……”我忽然扑过去,显然把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向后靠,我扑的又紧,两个人皆没控制住,我就这样把总裁大人扑倒了。
但我脑海里没空想这些乱八七糟的事情,我只有一个念头。
“你以前在哪儿唱过这首歌吗?”
我听过这首歌,一定听过,而且一定不是原唱,是面对面听一个人唱的,那个人的声音,和慕淮南特别像,只是,没有他这样沧桑罢了。
慕淮南皱着眉头。听得出他试图竭力地稳住声音。
“先起来。”
我反而忍不住更靠近了:“你先回答我。”
“唱过。”
“在哪儿?”
“不记得了。”
我终于慢慢清醒过来,这首歌那么火,肯定又很多人翻唱过,我记忆最深处的那个声音。或许是网络上听的小片段而被感动,也或者是街头巷尾音响里的播放,慕淮南或许只是让我想起这个节奏,和他无关的。
他这种从小养尊处优的家伙,怎么可能和我有过联系。
“对不起啊。”
我红着脸从他身上爬起来,垂着头:“你唱的这首歌让我觉得特别熟悉。所以才没忍住……”
“听过?”
“应该是吧。”我很少会这样没底气:“只是我不记得了。”
说到这里,我看见慕淮南的眼神深了几许。
“我教、你唱。”
我有些惊讶地抬头,几秒后猛地点头,两眼放光:“嗯!”
他一句我跟着学一句,伴奏声缓缓响起,我拉着他站起身来,一前一后地站着。他偶尔会回过头来看我一眼,包厢昏暗的灯光下,映着眼神有些迷蒙,像是氤氲着薄薄的雾气,淡淡一层,就像被雨水淋湿之后的水汽。可能是刚才不小心被我扑倒,现在发丝有些乱了,额发软软耷拉下来,褪去了平日里的冷漠孤傲,此刻的慕淮南,显得柔软极了。
我听见心里“咯噔”一声,一股不知名的水汽蒙上了我的心,湿漉漉的,伴着干涸肌肤吸水后的疼涩。
那种感情很奇妙,应该说,自从认识慕淮南以后,每种情绪都变得很奇妙。
一首歌唱完,他按下暂停,回头看我。
“学会了吗?”
我没反应,怔怔望着他的漆黑的眼,而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为什么要带我回家。”我憋了太久了:“那天葬礼上。”
“我说过了,是你求我。”
“全世界想求你收留的人多了,为什么偏偏挑中我?”
慕淮南眼神一深一浅,眼底的雾气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从前那股冷冽。
“因为你是陆老头儿的女儿,因为你坐拥的陆家资产,对我来说,有几分用处。”
这层理由我早就猜到,不明白的只是……
“你已经逼我签订了产权转让协议书,现在那些资产都是你的了,我不过是个到了十八岁才能拿百分之二十的小股东,你留着我是为什么?”
慕淮南放下话筒,绕过我坐在身后的沙发上,他点了根烟,烟雾缭绕,衬着他越发神秘不可捉摸。
“因为我发现,你是个做生意的好苗子。”他深吸一口烟,然后悠悠吐出长长的烟卷:“将来或许可以为我所用。”
我看着那个男人,虽然现在我站着他坐着,但可以居高临下的那个人,仍旧不是我。
“这就是你带我进你公司的理由,就是你培养我的原因?”
慕淮南抽完了最后一口,将烟蒂熄灭。轻轻点头。
“那你就不怕,你培养我之后,我会抢走你的公司,你不怕我报复你?”
慕淮南最喜欢挑战,他身居高位太久,没人能动摇他的地位,时间久了,难免寂寞。
“如果你有这个能力,我求之不得。”
我站着他面前,心里波澜起伏,纠结了很久的问题终于得到了回答,我曾猜测过无数种可能,每一种几乎都比他现在的回答伤人的多,但如今听他亲口说出来,伤害却也放大了数倍。
原来,我只是他觉得有趣可以留在身边玩玩的调味品。
“如果有天你发现,我根本没有做生意的能力,是你当初看错的人,你会毫不犹豫把我赶走,是么。”
“是。”
慕淮南回答的时候,连半秒的犹豫都没有。
我心口一沉。
大概还是我年纪太小,少女时代里总习惯性把别人给予的关心在心里幻想成爱,然后会忍不住去依赖,我和慕淮南朝夕相处这么几个月,我把他当亲人,他却不这样觉得。
慕淮南又给我上了一课,用残忍的现实教会我,别轻易相信一个男人。
尤其是他这种,你一辈子都不可能看穿的男人。
“我懂了。”我深呼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看上去洒脱一点,根本慕淮南的人,成天这样玻璃心,早晚要疼死。
“你培养我,我不会让你失望,更不会欠你的,你帮我还过的陆家的债我将来都会努力还给你,但你从我身上拿走的,我也同样会不留情面的拿回来。”
慕淮南仍旧淡然冷漠。
“这样最好。”
这样最好,你不欠我,我也不欠你,清清白白两个人,好过那些理不清的感情所琐事。
我平静下来,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
“淮南叔,你……”我瞪大了眼睛:“你……你不结巴了!”
慕淮南一愣,皱眉回想了一番,然后犹豫着开口。
“好像是这样的。”
没有结巴。
“陆薇安你过来。”
还是没有结巴。
“你唱歌真难听比你做的报表还让人拿不出手真是笨蛋一个什么都做不好。”
……
我不太知道他说这么一长串话是为了试试自己的结巴,还是为了羞辱我。
算了算了,也无所谓了。
“你看,说假话也不会因为心虚而结巴了,真是太好了!”
慕淮南瞪我一眼:“不是假话,也没有心虚。”
我是发自内心地开心,但是对话结束,屋子里又一次安静下来的时候,这种开心却显得有几分尴尬。
毕竟刚才才和瞥清楚关系,说好了只有利益交易呢。怎么情不自禁就……
我清清嗓子,想要化解这份尴尬,便转移了话题。
“淮南叔,你的结巴是天生的吗。”
慕淮南摇头:“小时候经历事故患的。”
这就不奇怪了,我之前咨询治疗结巴的医生时他曾说过,如果是先天性的结巴,很难有痊愈的可能,而后天造成的,只要让病人心里对于造成结巴这件事情对他留下的阴影释怀,结巴自然就好了。
所以……慕淮南刚才是释怀了什么事情?
我猜不出来,也不会去问,我开始懂得把握分寸,该我知得我便问上一二,不该我知的,我便闭口不言。
我想,和慕淮南相处法则我估计以后都能出本书了,一定是文学史上震惊世人的惨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