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颜之小的时候曾给顾随做过一顿饭,这话说的没毛病。但时至今日顾随仍然深觉那饭是有问题的。
那也许根本就不能称之为饭,但圣女果蘸糖也的确是能出现在餐桌上的。
那是很久远的事了,彼时他们都还小,大约六七岁的样子。
那个时候不知道怎么了,顾随突然高烧又被关在了家里。是季颜之去找顾随玩时,发现了顾随的不对劲。
季颜之一边不停的拍打顾随房间的窗户一边在外面不停的喊:“顾随,你醒醒,顾随,顾随。”
后来顾随醒了费尽力气踩着凳子,把自己的钥匙从窗户递给及颜之,让她进来。
季颜之拿着钥匙,快速的打开顾随家的门,跑了进去。等她进去看到顾随时,顾随又躺在了床上。
季颜之跑到顾随跟前,小心翼翼的问:“你怎么了?”
“我生病了。”顾随有气无力的回答,而后还给了季颜之一个微笑:“颜之,我今天不能陪你玩了。”
“我今天不要你陪我玩,你要早点好起来,等你好起来了,我们再一起玩。”季颜之十分懂事的道。
“好,我答应你。”
季颜之守在他身边:“我生病的时候,妈妈都会喂我吃药,你吃药了吗?”
“没有,我家里没药了。”顾随强撑着精神与季颜之说话。
“那我去我家给你拿药。”说着季颜之便跑了出去。
季颜之快速的跑到自己家,迅速的找到季母放药箱的地方,不管三七二十一抱住药箱就往顾随家跑。
然而当季颜之跑回去的时候,顾随已经睡过去了,季颜之想叫他起来吃药,却怎么叫也叫不醒他。
季颜之一下子就慌了,她的外婆就是有一天怎么叫也叫不醒,之后她们家就只剩她和妈妈了。
大人说,外婆是死了。
什么是死了呢?
就是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她不要以后再也见不到顾随了,她不要顾随死。
季颜之抹着泪,认认真真的回想自己生病时,妈妈都做了什么。季颜之跑到客厅找了个凳子,将它搬到卫生间。季颜之踩着它拿到了一条毛巾并且将它打湿,拧了水后,季颜之将毛巾盖在顾随的额头上。边盖边哭:“顾随你不要死。”
做完这些,季颜之就连眼睛也不眨的守在顾随旁边。
大概是太害怕了,季颜之边哭边说:“顾随,你不要死,我以后再也不跟你抢玩具了,也不跟你打架了,我把我的好吃的都留给你,只是你不要死。”
好吃的,季颜之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又跑回了家,踩着凳子从冰箱里找出圣女果,洗了洗,又撒了点糖。
季颜之端着一碗撒了糖的圣女果,又回到了顾随跟前道:“以前我睡得很沉,妈妈叫不醒我的时候,都会把一包零食打开放在我床前,这样的话闻到了零食香味我就醒了。可是快到下个星期了,这个星期的零食我只剩下这么多了,都给你了。因为圣女果酸酸甜甜的,你不喜欢吃太酸的,所以我又加了点糖,肯定可甜啦。”
“顾随,我都把我的好吃的全都给你了,你怎么还不醒啊?你快点醒过来啊?”季小姑娘哭得越发厉害了。
“顾随,我害怕。”
“顾随,我害怕!”
“颜之,别怕,我不会死的。”顾随费力的睁开了眼睛。
“顾随,顾随,你醒了。”
顾随费力的坐了起来,替季小姑娘擦眼泪:“颜之,别怕,我不会死的,我还要和你去吃小学对面的串串,要陪你一起去买老奶奶家的小混沌,带你去吃你最喜欢吃的草莓味冰淇淋。”
“你不要丢下我,我一个人害怕。”季小姑娘抹了抹眼泪。
“好。”
“那你一定要说话算数。”
“好,颜之,如果以后某一天我离开了你,你一定要相信,我们一定会再见的。”顾随承诺道。
“嗯。”季颜之重重的点头。
“顾随,你别睡,我害怕。”季颜之看着顾随的眼里满满都是害怕。
“好,我不睡,那你给我讲故事吧?听了故事我就不困了。”顾随应道。
“好,那我就给你讲故事。”
万幸最后等到季母回来,季母回到家发现季颜之不在家,便知道季颜之又跑到顾随家了,敲了顾家的门,看到顾随的情况就把顾随送到了医院。
只是后来顾随的病好了,季颜之却不能一个人单独待在封闭或者不封闭的空间。哪怕在季颜之的视线里有一个陌生人都行,但就是不能没有人。
不仅如此,她也受不了顾随一个人单独待着。
一出现那种情况,季颜之就会不停的问:“妈妈,顾随会不会死?我会不会死?”
看得季母无比心酸却又无可奈何。顾随因为季颜之的事偷偷的哭了好几场。
季母不可能每天二十四小时陪着季颜之,因为她还要工作,还要赚钱养季颜之,所以顾随便每天在季母不在的时候陪着季颜之一直到季母回家。
吃饭陪着,写字陪着,玩耍陪着,睡觉陪着。
每当季颜之问的时候,顾随都会一遍又一遍极为耐心的回答:“我不会死,颜之也不会死,我们都会长大。”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整个暑假,直到现在那件事的后遗症也一直影响着季颜之。
季颜之极度缺乏安全感。
无论顾随和季母如何努力,如何填补,那种恐慌始终包围着季颜之,从未消失。
顾随想虽然季颜之极度缺乏安全感这件事不全都是因为他。但那件事终究还是起了诱因的作用。
终究还是顾随对不起季颜之。
顾随想了想下楼买了两盒牛奶,然后走进厨房撕开一盒将其加热。
等季颜之洗漱完了之后,顾随端了杯温牛奶递给她道:“你在家的时候,每天晚上都喝一杯牛奶,别断了,喝完这杯就睡吧,别熬夜。”
“可是我已经刷过牙了。”季颜之看到牛奶很是惊讶,她太清楚顾随的喜好,这个时候他家是不可能有牛奶的而且顾随是不喝牛奶的。
“你可以喝完再刷。”
好吧,看在你专门买牛奶的份上。季颜之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