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辰一众人匆匆赶回繁锦,到达繁锦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宋辰就着急慌忙地跑去看流云,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君悦的表情,他的眼底有几分失落。
宋辰去的时候,看见墨颜已经给流云包扎好了,也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只是他的脸略显苍白,人已经醒来了。听见有人来了,便把头扭向了门口。有些虚弱地问道:“是辰玉公子吗?”
宋辰立马来到他的面前,抓住他伸在空中的手。
“是我,你怎么样了?”
流云扯起嘴角笑了笑,说道:“无妨,这些都是皮外伤不碍事的。”
“你怎么会从山上落下来呢?”
宋辰这么一问,流云脸上的笑容就隠了去,眉宇之间有一丝的忧愁。
见流云的表情有了细微的变化,宋辰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不愿意提起的事情。立马安慰道:“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人没事就行。你就现在我这里养上一段日子,等身上的伤好了再说。”
“风月谷没有了……”
流云的一句话让在场众人的表情都变的一阵凝重,气氛沉重到了极点。唯有宋辰不知道风月谷是什么地方,心情还算轻松一点。但是看着流云脸上那挥之不去的痛苦,宋辰的心情莫名变得很沉重。就好像是一个被毁了家园,被迫在外流浪的孩子,痛苦无助,让人怜悯。
宋辰鬼使神差的就俯身上去,把流云抱在了怀里。流云被宋辰这一举动震惊到了,眼睛猛然间睁的很大,心底突然有东西被触动了。他闭上眼睛,感受着来自以前宋辰玉所没有的气息。
“流云先生,以后就留在繁锦,留在我身边吧。我可以做你的眼睛,帮你看遍山河风景。”
流云的嘴角稍微上扬,有一种别样的情感在他灰色的心里撒下了一点点光明。只是,置身于黑暗太久,这一点点的光亮根本就微不足道。
君悦走的很慢,在院子中犹豫了很久,他还是决定来看看所谓的流云先生,到底是怎样的风华绝代。被下人搀扶着,好不容易跳到了门口,就看见宋辰抱着流云的一幕。他心中一阵难受,眉头微皱,转身挥开了下人的手一瘸一拐地往院子外走去。
君悦不明白自己这种心情是怎么回事,这十七年来自己早就练就了铁石心肠,不困别人怎么欺负自己,或者是如何嘲笑自己,内心早已经沉寂的毫无波澜。可是如今,宋辰的一个小动作,或者是一个关心别人的眼神,都让他的心中不再平静,甚至觉得有些难过。他不明白为什么,但是这种感觉正在蔓延,甚至让他觉得自己被忽略了。
君悦一个人一瘸一拐地往前走,有过的每一处,都有宋辰跟自己的身影。来到他们最初见面的地方,君悦居然觉得烦闷不已。他那咱就封闭的内心,刺客居然觉得有一处微妙的空缺之地,让人既难受,细想起来又觉得有些许喜悦。
君悦靠在那晚他们看天灯的假山下,眉头微皱,目光平静地看着跟那晚同样的天空。似乎那日天灯繁华的景象还在眼前,只是这蓝天白云并不是那晚繁花似锦的天空,这天空下也并没有了那晚陪着他的人。君悦突然舒展眉头就笑了起来,伸出手背覆盖在眼睛上,嘴角的笑多了几分苦涩与无奈,片刻之后归于平静。再放下手的时候,眼睛中依旧只有清冷与孤傲,再无其他。
待流云睡去,宋辰起身看了竹秀一眼问道:“知道风月谷出了什么事吗?”
竹秀摇了摇头,眉头紧锁说道:“风月谷避世而居,应该不会有什么仇家的,能出什么事呢?属下这就派人前往风月谷,查一下风月谷发生何事?”
“嗯,毕竟流云先生与我们有恩,这风月谷是流云先生的家,我们于情于理也得查看一些发生了何事。”
“是,属下这就派人去查。”
宋辰转了一圈也没有看见君悦的人,问了下人,吓人也不知道,说可能是回去了。
宋辰也没在意,想着他这几日都是跟着自己的,并没有安排别的房间给他。于是看了一眼睡熟的流云,准备回自己院子里瞧一瞧,毕竟下山的时候看到他的腿又受伤了,伤的挺重。
宋辰看了一眼床上的流云,对房里的下人吩咐道:“好生照看着先生,有什么需要就来找我。”
“是,少爷。”
“墨颜,你跟我去一趟兰苑,给君悦也瞧瞧腿伤的伤。”
墨颜有些疑惑地看着宋辰,不解地道:“君悦的伤不是快好了吗?只要静养就可以恢复了,不用我再去瞧了。”
宋辰叹了口气说道:“方才回来的路上从山上滚下去了,腿伤的不轻。”
墨颜低着眼收拾着自己的药箱,似乎并不惊讶。
“知道了,我这就跟你去看看。”
宋辰领着墨颜出了院子直奔兰苑,在院子里屋子里找了好几圈就是不见君悦的影子。
宋辰这才有些着急,这小子怎么就不让人省心呢。在山上走丢了,这在家里也能走丢,是真的迷路了还是故意找麻烦呢。
“少爷,这屋里屋外,房前屋后都找过了,没有找到他。”
宋辰也有些生气,不知道他在闹什么脾气。
“不管他了,你先去忙吧。有事了我再叫你。”
墨颜看了一眼宋辰,这才背着药箱问道:“这天色已晚,他腿上还有伤,真的不去找他吗?”
宋辰赌气道:“不去找他,疼的轻,知道疼了,自然就回来了。”
宋辰话音刚落就看见君悦一脸平静地站在院门口,宋辰一个箭步就冲过去了。然后又觉得自己现在的举动与内心相违背,本来准备伸手去扶君悦的,硬生生地收住了手,没有伸出去。只是冷淡地看着君悦问道:“去哪儿了?”
君悦没有说话,从宋辰跟前一瘸一拐地走了过去。
宋辰的肺都快被君悦气炸了,这家伙一声不吭地就闹失踪,还不允许问他了。越想越气,就会情绪失控。他伸手抓住君悦的衣袖十分生气地说道:“你到底是在闹什么脾气,是在怪我忽略了你,还是会觉得我只能关注你一个人?我不是你的谁,不用照顾着你的感受,也不会看你的脸色。若是你不愿意在我这繁锦里住了,随时都可以走。”
宋辰一时生气说的话,仿佛是拿刀子狠狠地刺君悦的心。他喉咙一紧,一股酸涩冲上心头。伸手甩开了宋辰的胳膊,目光凛冽地看了宋辰一眼。
“既然少掌柜觉得君悦碍事,那君悦就不打扰了。”
君悦转过身决绝地瘸着腿,一步一步地往外走去。背影看起来落魄不已,仿佛是刚刚被人抛弃的小狗。
宋辰最见不得别人这般可怜,总是会让他想死无依无靠无家可归的自己。看着君悦如此倔强,他又莫名地心疼,忍不住走上前把他拦了下来。
皱着眉头问道:“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
君悦未抬头,也没有看宋辰。低着头轻轻地说道:“天下之大,焉能没有我的容身之所。不管我去往何处,都会感谢少掌柜的救命之恩。”
君悦欲往前走,宋辰死死地拦着不放手。君悦这才回头,目光平静地看着他问道:“少掌柜这是何意?”
宋辰撇过头不知道如何面对君悦,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说道:“你腿伤这么严重,若是要走,也得让墨颜给你包扎好了,休养的差不多再走。要不然会让别人耻笑我们繁锦,连个受伤的人都医治不了。”
“不用少掌柜费心,我受重伤无意闯入贵地。如今受伤离去。也是天意。”
宋辰看着君悦这倔脾气,不由得就头顶冒火,可是又放心不下他一个人。顺手就把他抗在了肩膀上,往屋里走去。
君悦瞪大了眼睛,看着宋辰粗鲁的动作,一时不知所措。
“你要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给你包扎伤口!我可不想我用真心救回来的人,认为我是一时兴起,贪图名声。也不想让你一出繁锦,就死在半路上。对得起我这些天的悉心照顾,还有真心相对吗?”
君悦在宋辰的肩头突然就停止了挣扎,觉得眼眶一阵酸涩,平静的眼睛瞬间就起了波澜。
宋辰把他扛进去放到床上的时候才发现君悦的眼眶发红,泪光闪闪。连忙上山查看伤口,担心地问道:“是我动作太过粗鲁,弄疼你了吗?”
君悦低着头摇了摇脑袋,生怕一开口眼泪就掉下来了。这些年来,从来都没有人敢说真心对待自己。从宋辰口中说出来这种话,让他忍不住一阵酸楚,莫名其妙的他就相信了,相信宋辰说的是真的,是真心对自己的。可是,他想要去的那个地方,就是宋辰口中的高处不胜寒。一朝称帝六亲绝,他不想以后得自己会因为任何人心软。
宋辰看着君悦,想着自己肯定是无意间伤害了他。此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把手上的动作放的尽量轻柔一点,来缓解二人之间僵硬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