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一觉得,罗云意不但任性还娇蛮,虽然看她眼下的模样,等她长大了必定是倾国倾城的模样,可那又如何?这些都不足以让自己的主子对这丫头另眼相看吧?
不过想归想,夜一还是从风亦寒的话中明白了一个信息,那就是,从现在开始这个女子在主子这里就不寻常了。
不过,这也不怪夜一对罗云意如此看法,罗云意之前确实是一个被家人宠坏了的大小姐,可是现在的她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娇蛮任性的自己了。
现在的她是一个拥有着十二岁的身体,二十多岁灵魂的女子,她为复仇而来,她为保护家人而生。
已经经历过一次人生旅途的她,这一次是她的第二世,是以她的种种表现都会让风亦寒这种经历非同寻常的人为之侧目。
可以说,罗云意不属于同龄人的沉稳、聪明,激起了风亦寒的兴趣。
罗云意还不知道,从现在开始,以后她的人生中,都会与眼前这个人纠缠在一起。
“你的伤口比较严重,需要好好的养伤,最近最好不要乱动,否则伤口会裂开的。”就在大家都沉默的这段时间,罗云意给风亦寒换了伤药,重新包扎好了伤口。
这让一旁的夜一又惊掉了一次下巴,自己主子向来最是讨厌女子的接触,怎么对这个小罗家六小姐不但没有抗拒,反而还很乐意的样子?夜一在心底疑惑。
“我知道了。”风亦寒伸手整理好自己的衣衫,视线漫不经心的瞥过夜一,原本在神游的夜一在风亦寒的警告下猛然一震,脸色微微变白,他立刻低眉敛了神情,垂下头去,安静的站在一旁。
他知道,自己方才的那一番猜测,已经触及到了主子的禁区。他一直跟在主子身边自然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
罗云意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发现时间不早了,就对风亦寒说道,“时间不早了,请公子早些休息,小女子先行告退。”说完也不等风亦寒回答,转身就出了房间。
风亦寒望着罗云意飘然离去的背影,眼底划过一抹深色。
不对劲。
她的表现,很不正常。他方才都已经说过他的名字,可她还是坚持称他为公子,言语之间的恭敬不言而喻,可是,她应该是第一次见他,又怎么知道他的身份?还对他会如此的尊敬?
“夜一,”风亦寒闭上眼睑,修长白皙的手指,慢慢敲着床边的檀木,骨节分明,很是赏心悦目,“让夜三去查查,看是谁泄露了本公子的行踪。”
他从来都不相信,会有人能够聪明到这种地步,他坚信罗云意一定是知道些什么,否则的话她不会对他是这番模样的。
风亦寒永远都不可能知道,罗云意会对他敬而远之,完全是因为前世的记忆,因为罗云意知道风亦寒会权倾天下,所以她会对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这就是罗云意的做事遵旨,要么是敌人,要么是朋友,除去这两种之外,还有第三种,那就是敬而远之、漠不关心的陌生人。
很显然,如今风亦寒已经被罗云意划分为第三种人陌生人里面了。
夜幕渐渐变得深沉,偶尔传来的阵阵虫鸣在寂静的黑夜中,显得格外的清晰。
晚风吹起罗云意房间里面的帐幔,在皎洁的月光下,透着一股别样的凉意。
此时躺在床上的罗云意,正被噩梦缠绕,不能醒来。
梦里的她,又回到了前世。
梦里,夜雨潇潇,寒风阵阵,她回到了她在王府时所居住的宁云轩里,翻飞的白纱帐在昏暗的烛光下摇曳,卷出大片阴影。
罗云意的视线,落在院子里面已经被打的血肉模糊的吕良上面。
吕良,罗云意曾经还未出嫁时救过的一个少年,他为了报答罗云意的救命之恩,就跟在罗云意左右,听从差遣。
因他生的俊逸,又医术了得,引得一干女子为之倾心,只是不知为何吕良却没有一点心动的意思,一心做他属下的本分。
没想到,正是因为如此,才会被罗云萱抓住把柄,陷害罗云意与吕良有染,说他们之间有奸情。
罗云意怎能不知道,这是罗云萱在故意设计陷害她,罗云萱是想一步步将罗云意比如绝境。
“罗云意,在你的心里,不管我做什么都是错的,你做什么都是对的,我一直都比不过你”罗云萱弯下腰去,捏着罗云意的下巴,面带微笑的说道,“我要感谢你,是你让我知道,只有变强,才能将那些看不起你的人,踩在脚下,这些都是你教会我的,你看,如今的我,学的可还好?”
“怎么样?看着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个的离你而去,你心中是何滋味?”罗云萱的眼底闪烁着恶毒的光芒,在跳跃的烛光下,很是惊心,“这还只是开始,从现在起,我要你亲眼看着,因为你的缘故你身边的人都会一个个死去,你要记着,是你害死他们的,是你!”
“罗云萱,你以为我会害怕吗?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斗过我吗?你做梦!我罗云意不是这么轻易就能被打倒的!你以为一个通奸的罪名就可以定了我的罪吗?更何况这还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乔哥哥不会相信你的,他那么喜欢我,怎么可能不会相信我,而去相信你呢?”
罗云意忍着心中的剧痛,挺着腰坚定的说道,不知道,她是在企图说服罗云萱,还是在说服她自己。
“呵呵,是吗?”罗云萱闻言,直起身子来,她伸出宛若白雪的纤细手指,拨了拨眼前的丝发,柔美优雅到极致,只听她说道,“罗云意,我要让你亲眼看看,我今天到底敢还是不敢!”
“动手!”
随着罗云萱的一声令下,院子里面候着的家奴高举起木棍,纷纷落在吕良身上。
“不要……”
漫天的血色染红了她的眼。
“不要!”罗云意猛然从梦中惊醒,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乌黑的头发被汗水打湿,脸色煞白,明显被梦中的事情所影响。
“小姐!”在床榻守夜的红竹听见罗云意梦魇了,赶紧挽起纱帐,起身倒了一杯水递给罗云意,然后用丝帕仔细小心的为罗云意沾去头上的汗水。
“小姐怎的又梦魇了?”红竹望着罗云意煞白的脸色,眼底满是心疼。
不知道为何,自从小姐落水之后,小姐便会整晚整晚的做噩梦,不知吃了多少药都不见好,只是自从半个月前小姐终于不再做噩梦,可以睡得安稳了,怎么这一次又做梦了?
“我没事,你先下去,我一个人待会。”罗云意显然还是没有从噩梦中回过神来,整个人都透着阴冷和恨意。
红竹被罗云意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寒意一惊,却还是咬了咬牙,什么也没有说,恭敬的退下了。
她知道,小姐一定是被噩梦给吓到了,可是她嘴巴笨不会宽慰人,她只能先下去,去把红袖找来,红袖嘴巴甜会说话,有她在,小姐一定会很快就好起来的。
等红竹出去了,罗云意整个人都放开了,突然,她一把将手里的杯子摔在地上,杯子在落地的那一刹那,粉身碎骨。
屋外的红竹听见里面传来杯子摔碎的声音后,脚下一顿,尔后像是什么也没有听到一般,提起了步子往红袖的房间走去。
罗云意双手紧紧的攥着锦被,眼底是掩饰不住的滔天怒火和浓浓的恨意。
她好恨,如果不是罗云萱,吕良怎么可能会被活活打死?
他才二十有五,正是年少有为的年纪,就因为罗云萱的一句‘通奸’,就被人给打死了,他何其无辜?
更无辜的,是她那个还没有出生的孩子。
乔慕青听信了罗云萱的蛊惑,说自己肚子里面的孩子不是他的而是吕良的,他竟然叫人熬了红花,硬生生的给她灌下了一碗红花汤。
乔慕青何其残忍!那是他的亲生骨肉啊,他怎么舍得!
她好恨,恨自己居然还傻傻的以为乔慕青会相信自己,相信自己是清白的,是无辜的,真真是好笑!
她更恨罗云萱,如果不是罗云萱的私心,吕良怎么会死?她的孩子又怎么会没了?
刚开始的时候,罗云意以为是罗云萱是想要夺走乔慕青而故意设计陷害她的。
直到后来她才知道,原来是罗云萱在勾引吕良的时候被吕良好生侮辱了一番,于是她怀恨在心,才会有了后面这一系列事情。
“罗、云、萱!你这个荡妇,我罗云意定然会叫你生不如死,血债血偿!你欠我的,我会一件不少的从你的身上讨回来!”
罗云意咬着牙关,一字一句的说道,眼底迸发出毫不掩饰的恨意和凛冽,好像现在就要将罗云萱千刀万剐一般。
她想哭吗?不,她不会哭。
她的眼泪,已经在前世里面一滴一滴流干了,现在的她不会再哭了。因为她知道,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它留给弱者的,现在的她只剩下了无边无尽的仇恨!
夺夫之辱,丧子之痛,灭门之仇,她一定会一件件,一桩桩,全部都讨回来。
良久,罗云意吐出一口浊气,她微微抬起下巴,眼底闪烁着夺目的光芒,里面的冷意逼的人不敢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