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和那中间的大长柜台之间,有五个大盆栽,摆成了弧形,似乎有意遮挡铁门附近的视野,往上看,盆栽上面就是一个火警按钮,按钮上方墙面有一个红色的警铃,晁枫亭一边向那盆栽走过去,一边将手里的dm单卷成了纸筒,两人走到盆栽附近的时候,晁枫亭将老人机调成了响铃模式,塞进纸筒,“种”到了盆栽的花盆里,纸筒的开口冲上。
铁门上写着员工休息室,闲人禁止入内,两人各自拿出了手中的一个智能手机,鲍优优拉开铁门,两人顺利走了进去。
一进入铁门,一阵浓烈的烟味扑面而来,似乎生怕别人不知道这里是一个密闭的空间。左侧是一高高的柜台,后面坐着三个人,很像个当铺,气势上要居高临下,好压价格,右侧则是一面墙壁,中间是宽阔的大厅,此时这里竟也坐着三四十人,烟雾缭绕,互相聊天,更多是互相给对方看“货”,除了手机,还有很多新鲜玩意,高档的打火机,头戴式耳机,首饰,高档钱包等等……
柜台后边就是一个大窗口,有个输送带送往里面,而走过柜台往里,有一个木门,看得出来柜台后的屋子也不小,想必人也少不了,在人群边缘,还有四个人高马大的大块头,不和人说话,只是眯着眼狐疑的看了一眼晁枫亭的装束,又看了看低着头的鲍优优,这才继续看自己的手机,晁枫亭估算一眼,这四个人每一个都至少有一百二十公斤左右。
鲍优优扫视了一遍这里面确实没有认识自己的人了,这才放下心来,毕竟这里是南弦的地盘,鲍优优偷过他,所以从不来南弦的地盘销赃。
鸭舌帽小贼正趴在柜台上将手机一个个送进去,他面前摆了六部手机,一边和柜台里的人讨价还价,一边斜了两眼身边的鲍优优,晁枫亭则是向那三十多人群中走去。
鲍优优深吸一口气,走到了柜台上,把手机拿了出来,冲柜后的人报出了手机型号,手机还故意立着在柜台上展示了一下,鸭舌帽男孩一皱眉,歪头向鲍优优手中的手机看去,顿时两眼死死的瞪着鲍优优。
鲍优优也斜着眼睛看了看他,直视着他的眼睛问道:“你看你.妈也这么看吗?”
“我去你……”男子当即怒气上涌,这手机他当然看出来了,刚丢的,这娘们明显就是找茬干架,但是他还没准备,鲍优优已经窜了起来,一脚直接踹在了鸭舌帽肚子上,这一脚估计是不疼,但是力道却也把鸭舌帽踹翻在地,鸭舌帽爬起来就跟鲍优优扭打在了一起。
混乱一起,很多人都起身围过来看热闹,四个大块头当即起身过来拉架,但是却发现一个人根本就弄不住鲍优优,鲍优优活像一条得了狂犬病的章鱼,连扭带挺,两个大汉才勉强抬起她按住,押到了门口处,一名大汉掐住鲍优优的脖子,才制止了她继续叫嚣,然后警告了鲍优优几句,一名大汉才拉开了铁门。
此时晁枫亭的手,已经拨通了老人机的电话,就在鲍优优出门的功夫,火警铃声突然大作,鲍优优吐气开声,铆足了劲尖叫一声:
“着~~火~~啦!!~~”
这三个字加上这分贝,绝对比警铃要让人慌神,手机卖场和销赃厅内的人霎时间尖叫声四起,鲍优优还趁势撞倒了一个小展柜,玻璃砸碎的声音更让卖场里彻底乱了套,纷纷夺门而出,鲍优优趁乱直接跑没了影。
这其中的关键,就是鲍优优喊的位置,站在铁门正中,里面的人不知道外面如何,毕竟内厅是个密闭空间,人们对火永远心存畏惧,外面的人听到尖叫也是从铁门处传来,同样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内厅的人们呼啦一声带倒了一大片桌椅,向外狂奔,晁枫亭则是站到了那个当铺柜台旁边的门处,门被从里面大力的推开,里面的人玩命向外冲着,挤在了不大的门口,晁枫亭站在门边,每个人出来前都会被他不露痕迹的在腰间摸一把,晁枫亭口中大喊着:
“不要乱!不要乱,大家保持秩序!”
只要是腰上有钥匙的人,晁枫亭都会趁乱直接拽下来,大约跑出了二十几个人,屋子里才彻底干净了,晁枫亭握着手里的三串钥匙,走进了房间。
房间内是一个流水大平台,两侧是很多隔开的小隔间,每个里面都有很多精密仪器和数不清的零件或废品,分门别类的摆在隔间内,只要是电子设备送进来,想必都有对应的隔间去处理。
这个修理间约有四百平米,最后面,是一个库房,库房由一个常用于玻璃门的抗液压剪锁,晁枫亭边走边看锁的类型,随手扔掉了两串钥匙,拿起最后一串准确找到对应钥匙,开锁,进门。
门内像超市的货架子一样,摆放着很多新的设备,晁枫亭快速浏览着,很快找到了医疗设备的架子,果然有十个崭新的盒子,上面画的都是助听器,晁枫亭直接抱起了五个向外走,一边走一边拆掉盒子,将助听器直接装进口袋,走出维修间的时候,晁枫亭已经拆完了五个包装,此时的大厅已经没有任何人了,所有人都跑到了门外,但是都没跑远。
晁枫亭以最快的速度跑出了铁门,顺手将老年机拿在手里挂机,然后趴低了身子,借着盆栽的掩映,顺着正对玻璃大门的长柜台内侧,快速爬行,很快便到达了对面的目的地:卫生间。
玻璃大门和玻璃落地窗外至少十米范围内没有人,十米外围着至少二三百人,火警铃声消失了,两分钟也没有任何火灾的动静,人群中便开始出现笑声了。
销赃厅内的几个大块头和那几个柜台后面的人对视一眼,狐疑的走进了手机卖场,有人带头,好奇心还是战胜了胆量,人群乌央乌央重新回到了手机卖场内。
此时晁枫亭已经戴好了崭新的助听器,从厕所走了出来,悄然混入了人群之中,走出了手机卖场,直奔天桥。
天桥上,一个摆地摊卖鞋垫袜子的老头,正抹着眼泪哭喊:
“俺的手机呀,你们莫得感情啊,你们莫得良心啊,俺滴手……哎??”
老头正哭,自己手机却不知从哪飞了过来,直接落到自己怀里,老头拿起来一看,的确是自己的手机,但是这上面的泥土是咋回事?
扔出了手机,晁枫亭头也不回的向天桥的另一头走去,鲍优优正在那里打转,一见晁枫亭走了过来,赶忙上前搀住了晁枫亭的胳膊似乎生怕他跑了一样。
“你会帮我的对吗?现在jc和黑鲨都在找我,不久后南弦也会找我,你会帮我的吧!”
鲍优优惊慌的频频四处张望,现在他拉着的人就是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或者说是铁链。
光天化日从南弦的库房里拿东西,自她“出道”以来这种事根本闻所未闻。
“你还有多少钱?”
晁枫亭没有回答,一边走下天桥,一边向鲍优优问道。
“我还有七十块钱。”
“给我。”
晁枫亭伸出手,鲍优优却是突然站在了原地拉住晁枫亭的手,脸贴着脸,晁枫亭能清楚的看到她严重的红血丝和湿润的眼眶。
“大哥,你已经拿到了你的助听器了,你听到我说话了对吗?我在问一遍,你会帮我吧?”
晁枫亭也不回避她的目光,但是却也没有点头答应,而是将她拉到了一棵大树后面,直视着她的眼睛说道:“帮你?我当然会帮你!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我自己的身份,我不确定我究竟是个罪犯,还是一个jc,查到最后不管我是什么,对你都没有半点好处,我会想办法安置你,但是我劝你,之后最好离得我远远的!”
晁枫亭说着话,从鲍优优的手里抢过了七十块钱,转身到街边拦了一辆出租车,鲍优优委屈的嘴唇颤抖,在自己鼻子上狠狠抹了一把,再看周围,很多人都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两人,鲍优优也赶忙追了上去,上了出租车。
此处是城西,出租车直奔城南边缘,两人坐在出租车后坐上,鲍优优见晁枫亭还阴沉着脸,顿时吓得也不敢说话,良久,晁枫亭才向鲍优优道:“对不起……”
鲍优优愣了愣,随后笑了笑。
晁枫亭拿出女孩那部手机,打开微信随意找了个对话,打字给鲍优优看。
【找一个南城有单独包间的网吧,让司机带我们去。】
这种地方鲍优优很熟悉,看完手机当即对司机师傅说道:
“师傅,不去南二环了,送我们到东城网吧。”
“好嘞。”
东城网吧,是本市较大的一家网吧,只在本市有四家连锁,分别在四个方向,以物美价廉、地方大、机器好而闻名,时常还会有电子竞技赛事。
一下车,晁枫亭就要往里走,鲍优优一把拉住他到了一处隐蔽的墙角。
“老大,你干嘛去?”
“进去上网啊,我们今天晚上就在包间过夜。”
“老大你是没上过网吗?现在才下午四点,通宵十点开始,双包一共四十,我俩没身份证,加十块,就是五十,我们现在一共就五十块钱了,连饭都没得吃,你从现在上到十点我们就露宿街头,而且昨天晚上出人命,现在肯定查的紧,这时候进去没有身份证不会放你的,要到半夜才行。”
鲍优优说完眼前的情况,晁枫亭笑了笑,点了点头。
“干嘛,什么表情啊,意识到自己和新时代脱节了是吧,你个老梆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