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劫中,文芷回到了她一岁那年,那年她刚懂事,早慧的她,冷眼看着四周人或怜爱或嫉恨的目光。
彼时她还不懂人心,只甜甜的叫娘亲,大京都的人都知道太师府生了个早慧的嫡女。纷纷前来道贺,娘亲很高兴很自豪,她也跟着高兴,爹爹也跟娘亲更亲近恩爱了。
直到那一天,随着娘亲去长公主府时,那位小郡主,六岁的小郡主,对着才一岁的文芷流露出的恶意,让她很心惊。彼时她不明白,为何一面之缘的小郡主那般嫉恨她。她早慧却远没有那般厉害,可以理解那般复杂的情感。
到了午休之时,小郡主一脸笑意的跑来,跟娘亲说,她要带妹妹去玩。娘亲很高兴她们能好好相处,文芷也很开心,认为这是小郡主喜欢自己的表现,之前都是自己看错了。
娘亲与长公主是闺中密友,自然也希望二人的孩子能处的好。
小郡主屏退了众人,与她说:“都怪你,我明明出生就盛宠,皇叔封我为郡主,何等荣宠!你出生后,大家都夸你,拿你和我比,说我不如你。就连…就连娘亲也这样说,呜呜…”她抽抽搭搭的,哭的可怜极了。
“都是你的错,不是你的话,娘亲就不会天天哭了。我就是最优秀的,爹爹就不会出去找女人了,就不瞒着娘亲养外室了,都怪你,爹爹不要娘亲了,娘亲打我,你看你看都青了,可疼了,娘亲说都怪我没有你优秀,留不住爹爹…哇,为什么我没有你优秀啊,呜呜…我真没用…”小郡主哭的可伤心了,还露出淤青的手臂给她看。
文芷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她第一次看别人哭的那么伤心,撕心裂肺的好像天都塌了。只觉得心里很难受,很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想安慰她,让她别哭了,又不知道怎么安慰。顿时,心慌意乱起来。
只得牵过她的手吹吹,道:“小郡主最好看了,瞧瞧,都哭丑了,吹吹痛痛飞走,不疼了~”她语气很温柔,她想摸摸郡主的头,就像娘亲安抚哭泣的她一样。可是她太矮了,踮起脚尖也只到郡主的胸口罢了,突然便有些丧气。
小郡主一见,顿时破涕为笑,瞧,我还是有比文芷优秀的地方嘛。
“你不要以为你安慰本郡主,本郡主就会原谅你!”而这时闻声而来的奴婢们,也叫了主子们赶了来。刚刚郡主哭声实在太洪亮了,他们吓坏了。只得赶紧遣了人去请主子,自己跑来盯着。
小郡主的大丫鬟绿柳,最是明白小郡主心思的,看着郡主手臂上的淤青,眼珠子一转便哭喊道:“小郡主您的手怎么了?莫不是文大小姐与您玩耍时磕碰了?”
事实上,长公主打骂小郡主的事情府上不说人人皆知,可身边伺候的人都是知晓的。听了这话,看了眼已经能见到裙裾的娘亲,郡主没有反驳,虽然心中有些愧疚,可是…
文芷一听这话下意识的松开了握着郡主的手,看见携手而来的娘亲与长公主,又看了看一脸惊慌的小郡主,咽下了辩驳的话。
“芷儿,这是怎么回事,如何会把郡主伤成这个样子,你太不像话了!看我回家不叫你父亲用家法伺候你!”叶溪心里明白,才一岁的女儿根本不可能把六岁的郡主伤的这样重。可是如今是在人家府上,既然人家想扣这个帽子在芷儿头上,那就不能摘掉了,只得让芷儿受些委屈了…哎,谁让这是皇权至上的古代呢。
“小文芷,你委屈嘛?是不是很委屈,明明不是你的错,大家都怪你,你看看,你对小郡主那么好,她却和丫鬟唱起双簧来坏你名声呢。”一道尖锐的带着蛊惑人心的声音,在小文芷耳边轻轻响起,仿若耳语呢喃…
是啊,为什么啊,为什么这么对我…我明明什么也没有做啊…为什么……文芷的眼神渐渐迷茫空洞。
在外面为她护法的秘境之灵真元,皱着眉道:“不好。”按理说,小姑娘的七情劫不应该这么难过的,她可是木灵体啊。
(⊙o⊙)哦,对了,那只蠢狐狸给她喂了七情果。
不得已,真元用悠悠果中和七情果的副作用,她的手微微颤抖着,一旦用了这个果子,怕是以后这小姑娘得一直服用了。可若是不用,她怕是过不了七情劫,如今不过是第一劫,她渡的就如此艰难了。
只愿她以后勿要怪我才好。
小文芷被那道声音蛊惑之时,她看见世间的爱恨情仇生死离别,经历一世又一世的人生,陷入其中,看不透虚妄。直到听见一道温柔的声音不停的呼唤她,她才醒悟,那不过是心魔的幻境。
七情果加重了她的七情六欲,彼时白卿只以为把她从看破红尘的状态下唤回来便无事了。却不知七情果与她的木灵体相克,俩种能力在她神魂中互相争夺幸亏之前服食了悠悠果在其中与之相耗。
以至于平日里看起来无事,而进阶之时会无比惊险,若是小姑娘的木灵体已经成熟了哪七情果与悠悠果结合只会使她的心境快速增长。而如今她修行时间尚且过于短暂,修为太低,入门也晚,木灵体初显,这七情果无疑会毁了她。
这只狐狸真是万死难辞其咎!就算是迫不得已也不应该如此,如今等于是断了这女娃的道途。
真元是真的很生气,好好的一个修仙苗子就被这么毁了,以后若是每次进阶都有这么厉害的心魔劫,那还不如从此不修炼好好活个几百年算了。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当诛!
而从混沌中清醒的文芷又陷入了新一个劫中。
三个月后,便传来长公主与驸马和离的事来,那事闹得极大。听出去打探的小厮说,哪里驸马爷喝的醉醺醺的回了长公主府,被长公主直接遣人丢了出来,顺带了一封休书,想当年长公主可是爱极了驸马爷的,就算驸马爷文不成武不就,长公主也下嫁了,当时的皇帝可是反对紧。
成婚后,二人很琴瑟和鸣了一阵子,后来长公主怀了如今的小郡主后,驸马便仗着长公主的宠爱和一个丫头搞上了。那丫头还怀了身孕,就比小郡主小一个月,这简直是在打皇帝的脸,众人纷纷为驸马的胆大包天捏了把汗。
长公主当时起的差点小产,立刻赐死了那外室,驸马竟还与她争执,骂她善妒。皇上下旨欲赐死驸马,他才知道怕,硬生生在长公主房门前跪了三日,拿了小郡主做笺子,长公主才出了口气。可惜,没安分几年,仗着长公主对他的喜爱,又出去寻花问柳,每次只好言好语的哄着长公主,赌咒发誓没有下次。皇帝也不好总替这不争气的长姐管那家务事,便让他们折腾去了,免得撑了腰还讨不得好。
此次,长公主发威遣了驸马出府,众人也摸不清真假。倒是叶溪遣人上道了喜,叶溪一下也没想,这合不合适。她是个现代人,见好闺蜜远离了渣男自然是发自心底高兴的。还是文启提点了她才反应过来,这要是头脑不清的,还不是以为她幸灾乐祸,巴不得人家夫妻不和。
忙赶了一封书信解释,看的长公主哭笑不得,她是知道她这好友的心直口快,没什么恶意,两人十几年交情了。
这五年过得极快,文芷已经六岁了。自一发那年的事发生了,文芷的话便少了,凡事也不出头,名声便弱了下去。她觉得,有时候太出挑了对自己对别人都不好,娘亲那日说的,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是极为正确的。
只是敏感心细的文芷老是感觉父亲近日有些不对,文芷和母亲叶溪率真粗心的性子截然不同,她更敏感。爹爹每次看她和娘亲的眼神,不再是无限的宠溺,而是带着愧疚和自责,她心里有点慌乱,可母亲却似乎什么都没察觉。
后来她才知道,娘亲说恋爱中的女人是敏锐而感性的是什么意思。娘亲早就发现了爹爹的异样,也许比文芷自己发现的还要早,毕竟是枕边人。娘亲说,她在等,给爹爹一次机会,给自己一次机会,如果爹爹处理好外室,她就当做什么什么都不知道。
爹爹让娘亲失望了,他带着外室回了府,称其家室清白想给她个姨娘的名分。娘是个自尊心极强的女子,尽管早有准备,可等她拒绝之后,被骂善妒的夫人之后。好强的她,垂了泪,一脸不可置信的跑了出门。
娘说,她被恶心到了,那个人存在的府里,她一刻也待不得了。
后来娘亲去了长公主府,爹去了几次吃了几次闭门羹眼里那点子愧疚便没了。竟一点面子不没给娘亲,纳个妾还办个宴,一个连茶都没给正室沏的女人。听闻宴上除了那姨娘的家人,竟一个人都未来,丢面子丢的厉害。
朝上更是被言官弹劾治家不严,宠妾灭妻,因有大公主撑腰,倒没人敢说叶氏善妒。且叶家世代权臣,这叶大小姐出嫁前,说是千娇万宠也不为过的,颜色又是一等一的好,又是京都有明的才女。求娶的人当年说是绕京都一圈也不为过的,就连皇家都起过结亲的心思。这文启捡了个大便宜不说,被岳家送上高位,如今竟敢轻贱起叶氏来,叶丞相可还没致事呢。
更多的人则是觉得文启这人也就是看着精明实际不过如此罢了,他如今在岳家还是一片平顺的时候就表现出自己的野心,简直愚蠢!把他看成自己的对手的自己也真是瞎了!愚不可及,这个词成了朝堂上所有文启的同僚对他的看法,一时间,人人对他避如蛇蝎。
不说叶溪背后的家族,只叶溪这一人,也是读书人都爱的女子,率性可爱,机灵聪敏,模样倾城倾国也不为过,为妻之时,也是治家严谨,生儿育女,与人为善,从未让文启在这方面被人指责过…总之,是当初多少读书人心中的女神,当初那些人多羡慕嫉妒文启这个被女神选中的人,如今大家对文启就有多厌恶。
文启这人就是狼心狗肺,毫无良知,得了便宜还卖乖!
叶溪小姐那样贤良大方的人怎么会不愿意,他竟然在外面养外室甚至还为此将人都赶出去,就为了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真不知道他脑子是怎么长的,气煞了一干怜香惜玉的人,纷纷感叹,若是那倾世的美人下嫁于自己,一生一世一双人又何妨?
就连民间也编了歌谣骂起文启来,更别提那些文人雅士作的那些骂人不吐脏字的诗词了。竟有点千夫所指的味道来了,也有些好奇那姨娘模样的,自太师府中仆人说,那位姨娘长相极为普通后,骂的人更多了,也骂的更凶了,所有人都觉得文启瞎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