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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龙众生 十六章乱局

他是帝国的储君,也是母亲独孤贵妃和济州独孤氏的将来,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不能做真正的自己。天下人都认为深宫之中,不仅有无上的权力,还有无尽的荣华富贵。可是在他的心中,有的却只是处处小心,步步留意。

大臣们是爱戴他的,因为他为人恭谨礼让,父皇也是喜欢他的,因为他仁孝宽厚,帝国已经有位以铁腕著称的天子,天下需要的是一位柔和的太子,因为父亲比谁都懂刚柔并济的道理。

但是,这帝国的朝堂对于他而言却好似刀俎、热锅,他是什么?不过是任人摆布的鱼肉、粥羹!母亲、济州独孤氏、满朝文武和全天下就是这执刀之手、釜底之薪。

太子霍斯道摇了摇头,理智告诉他不该这样想,可是他又能怎样想?他已经四十岁了,别人都以为他想要的是天下。而他真正想要的不过是父慈母爱,兄弟亲厚,他真想能在受委屈的时候,投到母亲的怀里,受欺负的时候,能向父亲哭诉,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可以像一个富家子弟那样放荡不羁,可以像个穷小子那样整日里在泥土地里与伙伴们一起玩耍厮打,有时他甚至会羡慕霍远道,不被任何人看好,就不用承受任何人给施加的压力。

这一切不过是妄想和白日做梦,他是帝国的储君,是权力游戏中的一枚棋子,是皇后、济王以及一切觊觎皇位者的眼中钉肉中刺。

不知不觉中,太子已经来到了凤仪宫,每日向皇后请安是免不了的,尽管他不喜欢向那位视他如仇敌的女人跪问安好。

“儿臣,给皇娘请安。”

“太子,免礼!”皇后假惺惺的笑着,“太子的气色越发的好了。”

“托皇娘的福,皇娘身体安好,儿臣就放心了,儿臣告退。”

“急什么呢?”皇后起身道“把昨日昊州进贡的鹿湖春拿来。”又对太子说“吃了茶再走。”

“谢皇娘。”太子虽不情愿,却也只得坐下。

一名内侍躬身端茶至太子近前,太子正要接过茶碗,内侍却不递茶碗,而是猛地抬头,睁大了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太子的眼睛,太子大惊,心知不妙,立时便准备起身离去。

可是无论他怎么用力,身体都僵直不动,那内侍的眼睛竟仿佛是深不见底的潭水一般漆黑冰冷,太子只觉得自己好似掉进了一片黑暗之中一样,暮然间一个人影蹿进了出来,这人正是刚才给自己端茶的内侍,他看着自己不住冷笑,黑影中伸出了无数只手臂,不定的撕扯着他,直到把他拉到了一个奇怪的角落,动弹不得。

“子非?”太子还能听见也能看见,只是好像自己在门缝里一般看不清楚,听不真切,这是皇后的声音,她的声音是那样的亲切,仿佛在呼唤着自己的心上人。

“惠儿,是我。”这是自己的声音,却不是自己说出的话。是谁,是谁在用自己的声音,是谁在使用自己的身体!

“事不宜迟,你就静候佳音吧。”太子接着说道“一定要看管好我的身体。”

“小心点,该做的一切我都会安排好的。”

虽然已经贵为贵姬了 ,胡茜还是清楚的很,在这宫里的众人眼中,她仍旧只是个舞女,特别是在皇后的眼中,今天向皇后请安,她居然让自己到秋心宫去取锦服,还说这是她专门为胡茜准备的舞衣。皇后很享受折辱这位新进贵姬的时光。

胡茜微微一笑,这又算得了什么呢?皇后总觉得她忍受不了这一点点的侮辱,皇后错了,她根本不知道胡茜经历了什么,那些经历对于别人来说,早够自杀一百次的了。胡茜不会,她要活着,因为只有活着才有希望,她从不想昨天发生的,她活在今天,看的是明天,虽然,她不能像那个男人那样洞悉天地间的奥秘,但是她喜欢做梦,热爱希望,生活再不如意又能怎样?

当侍女碧玉恨恨不平要找皇上评理的时候,她只是微微一笑,不就是自己去取一件皇后精心准备的衣服嘛,算得了什么?

秋心宫门前的太监拦住了胡茜的脚步。

“娘娘,”内监跪拜之后,说道“秋心宫是皇后娘娘专门存放贵重物件的地方,为避口实,还请娘娘一个人进来吧。”

“那要按公公的意思,我家娘娘进去也是不合适的,”碧玉翻了翻白眼“万一缺点什么,再赖上我家娘娘。”

“碧玉,”胡茜微皱双眉,“别胡说八道,皇后娘娘自然有她的安排。”说罢又向那内监道“有劳公公。”

那内监又施了一礼“娘娘放心,宫里自有接引之人。”

胡茜见内监这样说,便缓步向宫中走去。

宫殿之中,确实摆满了无数的奇珍异宝,这里的每一样物件都够一个普通人过上几辈子的富足生活了,它们在这里静静的无精打采的安放着,就像是被男人丢弃的女人一样,躲在角落里自怨自艾。

奇怪的是,等了很久,胡茜也没有等到门外内监口中说的接引之人。

“贵姬娘娘安好。”一个轻佻的声音从宫殿中一处阴暗的角落里传了过来。

“太子?!”

早朝过后,天子照例是要找胡茜说会话的,可内侍却说胡茜去给皇后请安尚未回来,一个请安何须用这么长时间!

“胡贵姬在哪?”

虽然皇后已经等天子等了很久了,可是多日不见,他见面后竟连一句问候都没有,一心只想着那个狐媚!皇后的心一下子跌入寒潭。皇后告诉自己,不要冲动千万不能误了大事,子非还在等着自己,一想到栾子非,她的心中竟涌出了一股说不出的快意,你把我弃如敝履,却有人着一生都在把我视如珍宝!

想到这里,皇后笑了,这笑容甚至有了几分戏谑“皇上追贵姬都追到臣妾这里了,不是应该去青丘宫找吗?”

天子听出了皇后语气不善,可他这时候一心想着找到胡茜,根本没有心情理会她“内监说她到你这问安后便没有回去了。”

“要这么久吗?”

“什么要这样久?”

皇后仿佛是刚想起来一样,“臣妾也是刚刚想起来,今日,贵姬妹妹来请安,我便说为她准备了一匹上好的料子,准备为她做件衣服,她听了以后高兴的不得了,非要看看料子,我说料子放在秋心宫了,这就让人取来,她说什么早就听说臣妾的秋心宫了,想进去看看,我一想妹妹毕竟是没见什么大场面的,让她到秋心宫里看看也好,皇上别急,那么多东西是要看一会的。”

天子明白王惠的意思,这分明就是在提醒胡茜舞女的出身,这样的话他听的太多了,听与不听是自己的事,甚至,你能不能说也是天子的事,只是现在没心情理会她而已,“那就带朕去你那秋心宫看一看,朕也想看看你有多少宝贝。”

看着天子熟悉而又陌生的背影,王惠的心就好像一下子空了一样,毕竟他们曾做过那么多年的恩爱夫妻,如今的他却在为另一个女人心急如焚。

“吾皇圣康!”等在秋心宫门口的碧玉等宫女看见天子来了,慌忙叩拜问安。

“别忙着问安了,”天子急切的问“贵姬呢?”

“回皇上的话,贵姬已经进去多时了,守门的内监又不让我们进去,”碧玉道“把我们都急坏了。”

不详的预感,立时笼罩在天子的心头。他不顾众人,径直朝秋心宫宫门走去。

“吾皇圣康!”

守门的内监正是皇后的亲信,名叫姜叁,此人向来奸猾,素有鬼头姜的浑名,天子见是这么个人在这里守门,心中更是增添了几分不安,“你在这干什么?”

“回皇上,奴才本来是到这里为皇后娘娘准备布料的,可没想到太子来了,把秋心宫中的一应众人都给遣走了,奴才想这宫中多有珍宝,放心不下,只得一个人守在外面,谁知这时候,贵姬娘娘又来了,见太子也在,两人相谈甚欢,又把奴才也给赶到了宫外。”

“什么?”其实这姜叁的话漏洞百出,以天子的睿智,不可能想不透,可是,一来关心则乱,二来胡茜本出自独孤氏,天子向来疑心胡茜与独孤氏有来往,天子又想起太子向自己请安的时候,眼睛时不时的瞟向侍立在侧的胡茜,他本来也没有多想,现在听说他们二人在一起,哪里还能压得住心中的怒火,想到这里,天子一脚踢开了宫门,大踏步的向宫内走去。

“怎么会这样,”皇后在一旁故作惊讶的喊道“太子曾多次说要来这秋心宫看看,不想竟是今日吗?”

“吾皇圣康!”天子见胡茜在自己的面前婀娜多姿的俯身下拜,心中所有的烦闷竟好像一下子就不翼而飞了一般。

“你怎么在这宫中待了这样久?”语气中的温情早已远远超过了责备。

皇后看见只有胡茜一个人衣着整洁没有半点惊慌的神色的站在这里,心下大惊,她连忙四下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太子的踪影。

“皇上看臣妾穿这件衣服美吗?”胡茜说着便把一件华美的舞衣搭在自己的身前。

“这!”天子一见身衣服,立时瞪大了眼睛,“你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件衣服!”

皇后一见胡茜手里拿的衣服,张大了嘴巴,脸上竟再无一点血色。

“是皇后娘娘赐给臣妾的。”胡茜从容的回答道,“只是这件衣服实在是太难找了。”

天子因愤怒而变得满脸通红,他一把捏住了王惠的下巴,“说,这件衣服是从哪来的!”

“臣妾不知道啊,”王惠疼得眼泪直流,她猛地看向胡茜,“一定这狐媚子要加害臣妾,她等在这,就是为等皇上来看她早就准备好的舞衣!”

胡茜冷冷的将嘴角摆成了一个微笑的弧度,今天皇后教会了她一件事,那就是,如果你想在这水生火热的深宫中充满希望的活着,那么,你就必须让别人绝望。

“臣妾来到这秋心宫时,手中空无一物,宫女内监都可以作证。而且,这衣服是怎么存放的,放在哪里,娘娘你难道自己都不知道吗?”

“家主,”崔权在天子耳边低声说道,“都找过了,太子不在这。”

天子微微点了点头,他松开了捏着王惠下巴的手,用手指着王惠,“这等陈年旧事,贵姬如何得知?你跟姜叁那狗奴才定是设计玷污贵姬和太子的清誉,姜叁说的话,根本就不像太子平日里的所做所为,朕今天若不来秋心宫,只怕又要被你们四处胡说,你知道贵姬喜爱舞衣,便拿这件朕亲手缝制的舞衣来诱她过来!”

“臣妾不敢,臣妾冤枉,”王惠跪地痛哭,这时她才觉得自己背后透着一股深深的寒意,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简单,胡茜能找到这件舞衣,那她一定也看到了别的东西,而这些东西足以毁了自己和自己的儿子,“臣妾不知贵姬是从哪得来的这件衣服,一定是别人放在这的。”

胡茜看着王惠跪在地上哭诉,玉手一指,指向宫中的一面书架,王惠吓得一下子瘫坐在地上,胡茜笑了笑,又将手指向一个放着锦缎的柜架,“是皇后娘娘告诉我臣妾,舞衣就放在这些锦缎之中的呀,说来这舞衣也真是难找,臣妾一直找到现在。”又转眼向天子说道“皇上,这衣服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没事,你喜欢就好,”天子柔声的说“我们走吧。”

天子路过跪在地上的王惠身边时,咬着牙向她说道“你最好把今天的事情想想清楚,我看你这皇后是当得太久了!”

说罢,便携胡茜大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