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枫先手制敌,显然毫无留余地。赌注之大,就连他也不得不认真以待,为求一击取胜。
林月枫擅长近身取敌,易霜自然清楚,而那灵巧身法也并非完全看不清。易霜能力不下内力激满的郭安将军,且身法亦是得到林月枫亲自督导,巧身一避,林月枫掌击竟落空,空隙顿开。
易霜不能如林月枫般随意操控五行,遂祭出“冰凌镜”,伸手摸着镜面,往上一拉。一面光阵挂于易霜身后,冰锥竟从中而出,如急速箭矢疾飞,毫不留情刺向林月枫。
虽易霜没显露丝毫杀气,但却是要致林月枫于死地。看来易霜不是说说就算,她是真的要生死相搏,出尽全力应付。
但这并不代表能伤及林月枫,只见他挥晃右手,灵跃闪避,冰锥碎落一地,挥空的飞至后头,如利剑般插在墙上,屋内顿时一片狼籍。
易霜趁此拉开距离,平摆“冰凌镜”,凌空于前。右手在其上一挥,数段小冰刃位列镜面之上,而后又消失不见……
林月枫倒是没察觉,避开冰锥后便一跃而去,却不知身后突然出现利刃,急速一划……
林月枫感到冰寒,强停下飞跃身躯,翻身闪开,但仍被划破衣角,伤及肌肤。寒冰袭身,竟是刺痛冷然,虽伤口已瞬间治愈,但依旧寒透肌肉,需内力抵御。林月枫一身气劲护体,但仍被冰刃割伤,可见易霜灵力强劲,已可伤及自己,实力不容忽视。
“……”
但林月枫竟是一笑,是因为青出于蓝,还是出于武者之心——酣强好战。
而转眼间,四面八方出现数段冰刃,只看易霜轻手一挥,冰刃急飞而去。数十冰刃齐发,围入正中央的林月枫,而这样的攻势随着易霜的灵力施展,便如千百利箭包围而下。只一瞬间,冰刃将林月枫完全吞没……
只是易霜并没有放弃强攻,只因冰刃内里还散发慑人气息,一旦停下便被对方有喘息机会。只是,易霜最终还是选择了离开,皆因屋内已产生异样——本还是光明照亮的房间,却是突然漆黑起来,如黑夜吞噬,渐远延伸。
冰刃也被黑暗所灭,化为灵力,飘散空中,而林月枫也如同无事般屹立在前,手中兵器如勾魂使者,散发幽冥暗焰,摄人心神。
易霜也微一皱眉,这也是她第一次看到掌门师傅的灵器,竟似不是这世间所有,只是看着便有股被抽走魂魄的感觉,当真邪乎。
“你已清楚与为师差距了吧。”
伴随着凌霸天下的气势,易霜也确切感受到自己开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即便是自己的最强杀着在其面前也只是花拳绣腿而已……
“掌门师傅尚未取胜……”
易霜凌空而立,如下台阶般慢慢走向林月枫。居高临下之势竟是毫不畏惧,即便是得知天地差距仍要与之面对,此心觉悟便是最强利器。
林月枫也没想到易霜竟会如此认真,本想着以最强姿态,相信易霜也会知难而退,而现在反而是自己骑虎难下。
而就在林月枫有所顾忌之时,身边突然聚起冰气,化为镜面一块,微薄透明,且以复数增加,一瞬便是包围房屋。
物多眼杂,易霜竟消失其中。只是林月枫也没多在意,易霜不擅长近斗,远攻之法自己也大致了解,毕竟此招就是自己亲传于她,寻常高手定难以应付。
只是林月枫非是普通修道中人,且此招大概早已得知,要破不难。但易霜岂是儿戏之人,心思细密之处总是给自己带来更多意外,正是因为她那一丝不散的气息,根本无法窥探其意图,所以林月枫也不敢大意。
林月枫有所顾忌,只好轻挥灵器,力度不大,但威力足以将面前冰镜毁至粉碎。这寒冰由易霜灵力聚结,且在天云峰此等极寒之地,冰镜更是坚不可摧,现在却是不堪一击。林月枫此举算是威吓,自己只需出尽全力,这冰阵可瞬间击破。
但四周冰镜再次聚起,也就预示着林月枫的警告毫无作用,而易霜也正是知道林月枫对弟子爱护有加,狠不下心,故肆无忌惮。
易霜毫无顾忌,林月枫也大概想到原因。只是平时虽点到即止便可,而现在情况不同,也不知易霜下一步如何,的确是受限太多。只是,心下一想,林月枫便有了对策。
林月枫双眼微闭,聚集精神,嘴里默念,周围竟卷起一阵凉风,愈加剧烈,转瞬化为飓风。伴随着死黑之气,这暴风更甚猛烈,瞬间将冰镜卷入其中,相互碰撞,碎灭于前。
若是平常人,早已随风遁去,借此化去劲力。林月枫故意为之,不打算伤人,便是要让易霜知道,自己已三番相让,并不想与之纠缠。而且此举亦是为了惊动在峰顶上的天云弟子,等到他们赶来,估计易霜也会收敛一点。至于自杀之事,若易霜说起,自己大可糊涂带过,相信弟子们对易霜的话应有所保留。
这飓风之强,好比天谴大怒,虽易霜早有所料,但还是倍感意外。于是灵力积聚,在飓风中稳住身形,不受其扰。事情尚在自己掌握之中,易霜深呼一口气,竟是往飓风眼中突进……
一切皆在一瞬,林月枫也没想到易霜竟会认真至此,竟不惜耗费灵力也要闯进来。但近身决斗始终不是易霜擅长,此举又是为何而来。林月枫犹豫不得,回转身躯,准备迎接……
但只见易霜竟是毫无灵力缠身,摊开双手,一副要林月枫接住的样子。面无表情的易霜让林月枫无法得知她在想干什么,一时的不知所措只能让林月枫稳稳的抱过易霜。
男女自古授受不亲,易霜将身子埋入林月枫怀里,相互间紧贴得毫无间隙,这是林月枫出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温软嫩香的女子身体。虽相隔衣物,但林月枫还是清晰感受到易霜那软绵绵的柔肌雪肤,不由得全身颤动。林月枫刚想推开,但易霜却又是死死抱住,不肯放开,反而搂得更紧了。
飓风慢慢消失,连带着周围的死灵之气消失溃散,林月枫心思紊乱,脑内一片空白,几乎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出此计策易霜也倍感羞怯,自己也是第一次和男人相距如此之近,而且对方还是比自己年龄小的孩子。虽说这样做显得有点卑鄙,但易霜也不在意这些,现在她只知道掌门师傅已放下所有戒备了。
易霜祭出“冰凌镜”,悬在空中,右手挥出一掌,打在“冰凌镜”上……
突然,冰刃巨牙凝结于前,如猛虎利爪,随着易霜的击打镜面,利爪瞬间便穿透两人,若易霜再运起灵力,利爪随时可撕裂他们的身体。但林月枫反应何其了得,被刺中瞬间,内力运起,顿将利爪震碎,化为灵力,飘散而去。
易霜受此重创,身体再无力支撑,松开抱着林月枫的手,瘫倒在前。林月枫瞬即抱住易霜,慢慢跪落在地……
林月枫嘴角染血,显然内伤不轻,这突如其来一击,毫不作保留。既有赴死之心,易霜自然是拼尽全身灵力。林月枫即便身负深厚灵武之力,但却始终在毫无抵御之时被袭,便如普通凡人一般,受伤不轻。而且易霜的寒气侵入,身体各处便犹如冻结霜冷,欲除难解。
外伤不如内伤,若是外伤,只需内力运行,伤口很快愈合。但若是内伤,这器官愈合就复杂得多,内力调理也就需时更多,在此期间定免不了煎熬痛苦。
“为何……”
林月枫不解,易霜竟不惜牺牲性命也要刺杀自己?本以为她是来劝阻自己,所以一直对她忍让,也就让她有机可乘。
“易霜……终能为……爹娘……报仇……了……”
夙愿得偿,易霜双眼闭合,静静地睡了下去。这一睡或许就是永久,但易霜却不在意,能与爹娘在冥府相聚,这凡尘仙境不留恋也罢。
林月枫救人心切,也没有多想,内力灌输,护住易霜心脉。易霜虽受重伤,但也能通过内力调理,而这样真的好吗?
易霜所说的“爹娘”林月枫也知道,那便是收养众多孤儿的林慎元与肖甄。报仇?这个林月枫也大概理解,母亲的死是因为自己,而父亲的死自己也脱不了关系,可以说杀死自己爹娘的人正是自己。
此事埋藏在心里六年,林月枫一直无法原谅自己,心中愧疚让他活着比死去更痛苦,还不如早一点与爹娘相聚奈何桥上。或许现在任由伤势恶也是一件好事……
但若在此时救回易霜一命,那是对自己的嘲讽吗?易霜和自己一样,但求一死以见爹娘,救她是否连自己也要救?矛盾让林月枫无从选择,保护天云弟子就要救易霜,但救易霜就意味着自己也必须得救……
林月枫一声苦笑,看着易霜就等同看着自己,同病相怜,自己若是救回易霜,易霜也只会一生活在痛苦中,那和自己有何区别,虽身生但心死……
林月枫闭上双眼,将好不容易聚起的灵武之力散去,内伤瞬即受冰冻侵染,泛起阵阵刺痛。这份冰凉之感造访全身,便彷如被勾去魂魄,这就是死前的感觉吗?
“喂,这就死了吗?你这样我可是很困扰的。”
突然,林月枫耳边传来一声放荡不羁之音,这个声音他已算熟悉……
“以你能耐,难道就连你父亲交予你的事也办不好?”
反讽之语让林月枫很不舒服,转身回望身后之物,只见一人被数段炼铁锁封手脚,挂于林月枫那无形漆黑灵器之上。那人长发散乱,遮住容貌,但照轮廓去看,倒是俊朗不凡。
“我与我父之事,你又知道多少。”
林月枫每次对上此人都感到气愤,除了因他的话语尖酸,还有就是此人给自己的感觉就不太好。想起与之第一次见面便是能唤出灵器之时,本以为与灵器合一便能驾驭此物,却发现内里竟封藏着人,他便是这灵器的前使用者,这么说此人是冤魂体,死后被人封印在武器上。那时想来,灵器充斥着死怨之气,大概就是此人所为。
“嘿……”
那人冷哼一声,让林月枫更为不服,却又听到对方说道。
“反正你也在生死夹缝里面,要不要去见一下你父母?”
生死夹缝,亦是地府,唤名不同,实际皆一。正如其名,这生与死之间,灵魂欲舍难离,非死亦非生,生死只一念之差……
从刚才开始,萧水和其余六位师弟师妹便感觉周遭灵力紊乱,也不知缘由,只知道有股自己也不熟知的能量飘散空中。而正当要回天云观时,众人感觉到掌门师傅的灵力扑散而来。天云观发生何事,竟让掌门师傅使出此招,就像是在故意让弟子们知道般。
萧水一声令下,便带着众弟子下山而去。天云七徒也没祭出灵器,却比御物飞行的天云弟子快上数倍,转眼间便不知去向,让人惊叹不已。
突然,一道强光破天而来,突破云雾,破除黑暗,竟是直指天云观。萧水突感怪异,望及强光,竟是和周围飘散的能量一般,是神州外之力。
弟子们反应快,顿时闪开,也不知碰触后会如何,只能先避其锋。跟在萧水身后的六徒也瞬即离开,唯有萧水落在光下,正面迎接。
萧水祭出水龙剑,剑指青天,数十水龙从四面八方而来,皆是雪融清水,清澈透明,却是龙形显突。相比五年前,水龙更显强壮,已大不如从前,实力不可忽视。
萧水深知掌门师傅在天云观内,若自己在此时退缩,也不知这光柱会否伤及掌门师傅。这破天光柱贸然而出,从天而至,实难想象神州大地谁可有如此本事,所以大意不得,故运足灵力抵挡。
水龙啃咬,冲向光处,龙啸长空,威力可与天子金龙相拼。但就是这等实力面前,光柱竟全数吞噬,水龙瞬间消失。与其说是灵力溃散,萧水更感觉到自身灵力被光柱吸收,化为这奇怪的力量般……
这诡异怪象,让萧水倍感意外。而光柱得到这等灵力,速度更提升一倍。萧水本就在空中,尚未反应过来便被光柱吞噬,消失在远处。
天云六徒大惊失色,大师兄使出猛招也未能抵下光柱,此刻还被……
悲从中来,六人刚想落泪,却又感觉到萧水的灵力气息。搜索后发现萧水竟完好无缺地出现在天云峰的崖壁上,又是高兴不已。大师兄果真了得,竟能从中脱出。
但此事亦只有萧水得知,光柱并无恶意,冲入其中,萧水便被温暖包裹,让人不想挣脱。但又却像是排斥般,萧水被传送出来,回过神来时,自己已在崖壁上站立,玄奇得很。这光便像是有生命般,在寻求它要找的人般,而自己明显不是。
这样也好,起码光柱不会伤害到掌门师傅,那也稍安心点。但这奇异现象又说明什么,萧水心底思索,这定是坏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