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了。”
“那回去吧,好好看住那青年,务必保住他的安全,要是有什么事,就立刻来向我报道,至于入场名额的事,就为他破例一次,允许他参加,数满之后,同样给他名额,但切记不要声张,以免横生枝节,艳魁大赛就要开始了,一切都得格外小心。”
小研口上诺诺地答应着,却是满脑子的奇思异想,比如,既然都过去了,又何必在乎他的安全呢?还为他破例一次。没想到,平时杀伐决断,冷冰冰的楼主居然也会过不了尘世凡俗的这一关,想到这,她又想起了潋舞姐姐,想不通同样是冷冰冰,潋舞姐姐居然也会喜欢那个‘病青年’。病青年也就是病令主,为了合时宜,她想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反正只有她一个听见。
临走关门之前,还不忘在嘴角边拖足了长音,叹息道:“哎,女人呀!”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是什么。
媚娘转向窗台,挑起的细眉缓缓落下,眼中的疑云在夜空中的浓雾中慢慢退散。
“离冥,雪冥。”她在沉思。
苍狼族历经九十九世,从来都只有一系,而所谓的外系,不过是自娲皇证道,苍狼族为了迷惑外界,成功隐退雪原山,假意从族中贬斥出一帮族修,安插于五域之中,充当的暗卫耳线罢了。
“离冥,雪冥。”媚娘又将这两个名字和在嘴中念了一边,虽然还没有任何证据,她也没亲眼见过真身,但她心中已经猜出了八分,离冥就是雪冥。
“如果是这样,她是不是应该立刻将这个消息传给茗辰?”
可是,真有这么巧的事吗?不偏不倚,不早不晚,偏偏茗辰进了魅宫,他出现了。是那青年故意如此,还是说他也不过是棋子,真正的棋手还在后面,又或者,这不过是一个巧合。
显然,媚娘是不相信巧合的,可若是茗辰知道了离冥就是雪冥,他相不相信是巧合,就难说了。
十年以前的茗辰媚娘不知道,但这么多年来,但凡茗辰午夜梦回,都是喊着和苍狼一族有关的东西从梦中惊醒过来,门中关于雪原山苍狼一族的任何记载,被他翻了不知道多少遍,且只要一有机会,他就会暗中去搜寻。
也许就算他明知这不是巧合,明知背后暗藏着种种阴谋,他还是会同样义无反顾地将雪冥找回来。
可是十年,是足以改变很多东西的,特别是对于一个心智还未发善完全,就遭受家族破灭、双亲离去的打击。
这种修者,血已经完全冷了,他的一切都是为复仇而生的,复仇就是他唯一走下去的动力,他可以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生命、灵魂、朋友……
所以,若是茗辰和雪冥此刻相遇,他会不会利用茗辰来达成他复仇的第一步,灭魅族?
如果真是这样,媚娘知道,茗辰一定会答应毫不犹豫地答应他,而这,恰巧是媚娘最担心的。
结合苍狼一族散落五域的实力、茗辰现在红血令令主的身份、再加上魅族族系之间相互猜疑,内斗严重,他们最终也许会成功,可那又怎样,且不说,苍狼一族后面的仇家还含有魂狱、天欲魔族、南妖这样的太一级宗族,娲族作为五域共尊的太上级宗族,就已经是他们不可逾越的鸿沟天堑。
还有,门主那边茗辰又该如何交代,一旦茗辰加入,暴露自己的身份是迟早的事,天极门门规,暴露身份者,死。
想到这儿,媚娘心中不觉地一颤,已经不敢再往后想了。这条路不能让茗辰走,就算最后非走不可,也得先解除他和门中的牵连。
媚娘嘴角的骨肌不觉颤栗了起来,脱离天极门,这似乎是一个很好笑的决定,可最终她还是没笑出来,只是此刻起了风,眼中进了沙子,泪水不经意就滴落在地面,破碎了。
她急忙挤动了几下眼睛,泪水自动地就倒了回去,因为,黑夜中响起了几声口哨。
媚娘离开漏窗,坐了起来,抬起茶杯,轻茗了两口,待心中那股突然涌起的暗潮又再次悄无声息地退去,才正了正嗓子,对着虚空说了声:“进来吧。”
来的是她昨日回来时,在听到小研说了关于茗辰的吩咐后,派去跟踪女帝一刺卫。
“可有查到什么?”
刺卫摇了摇头,然后带有一种强忍在骨头中的害怕,十分艰难地,好像他接下来的这句话就如同斩立决,一旦说出,自己就会脑袋搬家,“我们被发现了,所有的刺卫都死,只有……”
“只有你活了下来,对吧?”说话的不是媚娘,而是一突然出现的黑衣男子。
鬓角的几缕丝发随着他诡异的移动步伐,飘卷在他阴柔鸷冷、刀削一般、似笑非笑的脸上。眼中的厉光如千年寒冰一般,插在刺卫紧跪着的双膝上,使得他丝毫都不能动弹,如果隔近了听,会听到他全身的骨头都在碎碎作响。
“刑鸷,你怎么来了?”媚娘只不过一扫眼,不想让自己的眼神再男子身上有片刻的停留。
“自然是门主派我来的。”男子说道。
眼光在媚娘的面上的玉纱稍作停留,嘴角微扬,不知暗藏着什么,“几年不见,媚娘依旧芳满京华。”
媚娘没有回答他,抬起了自己的茶杯。
“你说,是你自己动手,还是我帮你?”刑鸷的话像是在征求意见,又像是猎者对猎物最后的审判。
天极门中,被发现的刺卫就如同见了光的暗影,唯一的结果就是,死亡。
而这其中的区别就是,自杀,还是他杀。
自杀的话,不会有什么痛苦,但需要有着足够的勇气,对自己足够的狠;他杀的话,不需要自己的勇气,但一千种人,有一千种不同的手法,这就意味着会让你生不如死,例如刑鸷,要他动手,会先在你头心处用到剜开一个口子,然后不借助任何东西,直接用他的舌头在里面吸食你的每一寸精气,直到只留下一张皮囊。
随着刑鸷一步步地靠近,刺卫的骨头颤抖得更加厉害了,呼吸声已经变成了若有若无的喘气声。
“刑鸷,我的地方可容不得你放肆,他怎么处置是我的事,与你无关。”媚娘说这话时,他们的眼光刚好对炽在一起。
刑鸷不知为何,听到媚娘的话后契居然主动从刺卫的身旁,走开了,只是他那似笑非笑的脸似乎再告诉媚娘,他不可能就此罢手,就算杀了这个刺卫,于他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
“那我倒想看看,媚娘你会怎么处置了。”
“我怎么处置需要向你禀告吗,你要清楚你自己的地位,见到我,不跪礼,看来被关寒冰牢的这七年,你依旧是不长记性。”
听到寒冰牢几个字时,刑鸷额头上突然就爆出了青筋。
“跪安?那是往日的刑鸷才做的事,不是今日的我做的。”说着,他右手甩出一令牌。
媚娘凌空接住,手在上面一摸,眼色立刻就沉了下来,和茗辰的一样,同样是红血令,只是上面只有四簇火形图案,比茗辰手中的少了一簇,这意味着,刑鸷的地位至少和自己平起平坐,并且,在某些地方,还要高于媚娘。
“还需要我跪安吗?”
媚娘将红血令甩给他,没有看他一眼,对刺卫说:“你起来吧,看你也受到很重的伤,回去好好休养,这段时间你都不用接任务,但切记,不要被发现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