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那个地方,三十六七岁正是地地道道的年轻人,就如同凡尘中十几岁一样,所以,他没有家室子嗣,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他背后站立的是他最小的小妹妹。
小姑娘和李小怡一边大,长的很好看,也和李小怡一边儿好看,黑色的丸子头,笔挺的高鼻梁,星眸,红唇,青色的衣裙,黄色的刺绣,银色的宝剑,绿色的流苏,多姿多彩,漂亮的不要不要的。
她眼睛一直都在李小怡身上,眼珠子都不带动一下的,脸上的神色,是吃惊,是震撼。
绝大多数他们一辈儿的女孩儿,目光有一半都在她的身上,还有一半在李小怡身上。
第三层,则是兄弟们的家将护卫,林林总总好几百号人,将个大厅挤的满满当当。
说到空隙,就只有高台周围,大厅正中,以及三层之间的尊卑之道。
此时此刻,大厅里有些嘈杂。
几百号家将护卫都在说悄悄话,议论纷纷,这么多人说悄悄话,汇集起来,还是犹似菜市场般热闹。
“老六,这儿可不比家里,哥哥我可是打听清楚了,咱们家主的大哥,那可是二十年前名动南阳的兄弟会魁首,威名远扬,神鬼退避,你小子可跟紧我了,別不小心得罪了人,凭白送了性命。”
“二哥,你从哪儿打听的?”
“你小子问这么多干什么,听话。”
“是是是,二哥自然是为我好,老六我自然是唯二哥马首是瞻。”
有谆谆教导的。
“听说了没有?北郊还有二十多万的精兵强将正在日日操练,都是咱们兄弟会的,像这样的军队拉出去,岂不是能打江山了,魁首野心勃勃啊,这次跟来,也不知是福,还是祸事哟。”
“你懂个屁股,我看你就只懂个屁股,还是只懂娘们儿的屁股,老爷们的屁股,你……啧啧啧。”
“你说什么?信不信爷爷大嘴巴抽你?”
“抽我?就你这傻鸟笨蛋?只懂娘们儿屁股的玩意儿?”
“我特么抽你,你能咋的?”
“一会儿你特么不来抽我,爷爷还真瞧不起你,你知道个屁股,半点儿没说错,咱李魁首是何等的好汉子,真英雄,怎么到了你这下流的人嘴巴里,也跟着下九流了呢?”
“哦?兄台,对不住,跟老弟说说。”
“跟你这下流坯子说不清楚。”
“哥,叔儿,我的亲大爷,你讲讲呗,呵呵呵,呵呵。”
“你是谁爷爷?”
“你是我爷爷,我的亲大爷哟。”
有相互争论的。
“真想不到,咱家一向低调木讷寡言的头领居然是兄弟会的一镇当家,不可思议。”
“是啊,看不出来头领多年前还是如此的风流人物,当真人不可貌相。”
“说的不错,传说,当年兄弟会只拜天地,除此之外,就连佛祖道祖都不放在他们眼里,哪想到头领曾经……”
“可不咋的,要我说啊,头领哪位大哥,兄弟会的当家魁首,那才是绝世风骚,也不知道长什么模样,真想一睹容颜,说也奇怪嘿,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他居然不露头儿,高人行事,我等凡夫俗子果然不懂。”
有啧啧称奇的。
“传说,当年兄弟会魁首大毫一挥,便是百里浮尸,任你绝世高手,千里万里,三日必被魁首令收去魂魄,无一例外。”
“这有什么,我可是听传言,如今的南阳城主,南阳府主,当年还是少城主的时候,就被魁首勒令终生不得娶妻,这条命令,如今的南阳府主,万万人之上的一方雄霸,还在执行。”
“当真不可思议。”
“当年的兄弟会魁首手无缚鸡之力,身无束物之能,便能做到这般地步,遥想当年的兄弟会是何等强大,只恨此身晚出生了十多年,哎。”
“兄台,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话说当年,兄弟会就只有十六镇当家,除此之外,并没有半个旁人,但李魁首一杆狼毫泼墨江山,却能令无数高手为之卖力,这一点,传言说的头头是道,也不知真真假假。”
“传言不可尽信,也不可不信。”
“事实如何,不是咱们能够揣度的。”
有回忆传说的。
“哎,当年关山。”
“一代豪雄人物,惨遭迫害,打落牙齿就血咽,如今,传奇归来,那帮子人,将从此不得有一天安宁。”
“正是,害人之人人恒害之,关山刘家这么多年,过的也不怎么样。”
“他们家可是有厉害高手啊,据说是在上天修法,也不知李魁首会如何报复他们。”
“上天?我呸,说的冠冕堂皇,真真是臭不要脸,哼,如今魁首归来,拭目以待吧。”
“甚好。”
“善。”
有年纪大的,知道当年事,如此议论。
还有更多的人在说,说什么的都有,五花八门,各种传说,褒义的,贬义的,不一而足,说不完道不全。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他们议论的中心,大多是当年兄弟会,或者神秘的兄弟会当家魁首。
当然,还有些人默默的闭口不说,眼观鼻鼻观心,静静的站立,浑身绷直,面无表情。
反而是十二镇当家,还有他们的子嗣,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就这么静静的待着。
良久之后。
“咳!”
冯泰一声咳嗽,声音很轻,却盖过了偌大的大厅里所有声音,顿时,挤挤五六百人齐齐闭口不言,就连呼吸都有意的放轻微,整个大厅里安静如斯,落针,可闻声。
“夫人,大哥一去二十三天,愚之见,还是应差人出去寻寻?”
冯泰声音中透露出浓浓的担忧。
“是啊,夫人,九极幡当年被关山刘族镇压在惊神涧深处,余等以为,大哥此际,虽修为加身,却也不可强闯惊神涧深处。”
“大哥此举,真真没有太多胜算,余等人事先着实不知,否则,断不认可大哥此行。”
“也不知,大哥此时人在何处?”
“夫人,还请快快差人寻找才是……”
十二个兄弟中,除了百里君,朱孟升,还有另一个不声不响的老十一易昊,三人没有出声之外,所有人都在附和冯泰的话。
“百里君,你怎么说?”
李梦儿沉吟良久,对于众人的话,并没有做出应对,反而向左偏头问了一句。
“夫人,哥哥弟弟们的担忧,实乃是至心情感,二十一年前,余及十一弟十六弟随行大哥大嫂横穿惊神涧,见证了大哥手无缚鸡之力下的太多奇迹,然,世事总存在太多变数,余极为赞成三哥之言。”
冯泰看着百里君,眼里密布浓郁的感情。
“老幺,你怎么说?”
李梦儿目光下移,看向朱孟升。
“事不宜迟。”
朱孟升性格和他的打扮一样,简单精炼,只是出列抱拳恭身,随口说了四个字,就起身退了回去。
李梦儿不再问他,头偏向右,看着右列最后一位相士打扮的中年道人,眼中光芒深邃,似银河中寂灭的星辰。
他就安安静静的站着,如果所有人都闭上眼睛,那么,他就会瞬间消失在这里。
这种怪异的感觉,是因为,他的身上,没有丝毫气息,生气,人气。
当然,这不是说他就是个死人,事实上,他身上连死气也没有。
就像是站在此地的次元空间,不再这一方世界当中。
国字脸,一字眉,丹凤眼,剑锋唇。
体型完美,面皮白净。
黑色的道嵇上缠绕着黄色的布条,蓝色的道袍上胸前有阴阳双鱼,背后有八卦太纹,用一条蓝布条缚着一柄褐色的桃木剑。
他是此处十二个兄弟中的老十一,易昊。
易昊双眼平视前方,似乎正正看向朱孟升的脸,可仔细看去,他眼中的焦距,却定格在通道的正中,看向的是虚空。
从朱孟升的角度看他的眼睛。
他就是高度近视加散光,完完全全就是个睁眼瞎子。
易昊对李梦儿看过来的目光,恍若未觉,不言,不动,始终保持着恒定的频率眨眼睛。
李梦儿看了他好一会儿,眼神深处闪烁出别人察觉不到的惊奇和惊疑,保持着刚才同样的语气语调,问了一句。
“老十一,你又怎么看?”
“着人寻找大可不必,夫人及众兄弟,只需此间静待片刻,自见分晓。”
易昊听见李梦儿的问话,双眼中这才缓慢的恢复了焦距,只见他两个眸子精光闪闪,似散发出强烈光芒的发光体,灼人眼睛。
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李梦儿,又一一看了下众位兄弟,这才回答。
声音似洪钟大吕,掷地铿锵。
易昊的话,加上他眼里不正常的强光,所有人都沉默下去了,即便是兄弟中有些许不同意见的,也都没有说出来。
似乎,他的话,就是对的。
即便是错的,那,也是对的。
此地五六百人,除了李梦儿,和百里君两个人,所有人都没有感觉到丝毫奇怪,在他们的感觉中,这才是正常的,才是天经地义的。
百里君看着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十一弟的国字脸,眼中首次露出了强烈的恐惧。
他想到了,曾经自己在家族祠堂经阁里,书里读到的修道境界。
在他的认知中,是他穷其一生,都达不到的境界。
书中的描述很简单,总得概括,就只有两个字,皈依。
这里就要说,不仅仅只有佛门才有皈依,而是所有修为到达一定层次,言语中自然而然的就会产生这种自我不可控制的影响。
皈依三宝,是为皈依佛。
皈依六道,是为皈依神。
皈依魑魅魍魉,是为皈依幽冥。
易昊的话产生的情况,是为皈依易昊。
很多年以后,当百里君也修炼到这个地步,能够一句话就使周围的人全都皈依百里君,那个时候,眼前的易昊,同样还是他需要匍匐仰望,不可理解的修道境界。
就在百里君恐惧渐深之时,脑海深处响起一句话。
“九哥,你在干什么?你要是想揍我,小弟哪里敢还手。”
正是熟悉的,易昊的声音。
百里君浑身剧烈的一抖,眼中神色这才恢复清明,看向十一弟易昊,正看见他朝自己眨巴眼睛,眼里脸上,神色是亲近,是恭敬。
自嘲的一笑,百里君脸红红,狠狠的瞪了一眼易昊,有些窘迫的转过头,不在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