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赵,邺城,建章宫前。
“义父!义父!等等余!等等余!”一名衣衫虽然华丽但却脏兮兮的太监从后面跑向了吴福。
“科儿,你怎么过来了?而且还弄成这样?你现在不应该待在东宫吗?”看着狼狈的史科,吴福有些惊奇道。
“有急事!快!快!义父,快带余去见陛下,太子要谋反了。”史科顾不得拍掉自己满身的灰土,气喘吁吁地焦急道。
“谋反?什么情况?你说清楚点!”吴福细细地问道。他可不想待会儿把史科带进建章宫后,史科胡言乱语,惹得本来心情就不好的天王大怒。到那个时候,史科固然没有什么好下场,但他也得倒霉。
“四天前,余偷偷地听到了太子及其心腹赵生的一次密谈。太子打算先杀秦公,等陛下出宫奔丧后,再图谋陛下。”史科看了看四周,有些神秘地降低声音道。
“那你怎么不早点过来?秦公都已经死了快三天了。”吴福听后并没有史科想象中的那种惊讶,反而有些责怪道。
史科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土,颇有些无奈地解释道:“余当时不知道太子他们动手的具体时间。余准备第二天就过来举报。谁知道第二天,太子突然戒严了,余根本出不来。直到一个时辰前,余才想办法翻墙过来。”
“唉唉!如果你当天就过来举报。秦公或许就不会死了。后面也就不会发生这么多的糟心事了。”吴福抚了抚胸膛,叹气道。
“那义父您快带余去见陛下吧!待会儿得到了赏赐,余会拿出六成来孝敬您的!”史科一脸堆笑道。史科知道眼前的这个老家伙非常贪财。但如果没有他带着,自己绝对见不到石虎的。所以只能狠下心来大出血了。
听到史科要拿出六层赏赐孝敬自己,吴福顿时眉开眼笑了起来,不过他也没忘了提醒道:“算你小子有良心!不过待会儿,你可千万不能说这是你四天前得到的情报。”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吴福可不想待会儿史科赏钱没拿到,却被天王给砍了。史科死了,他倒是无所谓。反正他的义子不少,并不差史科这一个。但如果史科死了,他也就拿不到孝敬了。
史科有些好奇,摸了摸头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原因,于是问道:“义父这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就凭秦公是三天前死的,而你是四天前得到消息的这点。天王就很有可能会砍了你!”吴福瞄了一眼史科,有些没好气道。不得不说吴福跟了石虎二十余年。真的非常了解石虎。
史科点了点头,记了下来。他相信为了那六层的赏赐,吴福是不会害他的。
……
石赵,邺城,赵府,书房。
“主人,石宣两个时辰前进的宫。到现在他还没有出来。”忠叔恭敬地对着旁边的赵生汇报道。
见赵生正盯着一副书画发呆,忠叔轻咳了一声后,又重复了一遍刚才所说的话。
被忠叔惊醒的赵生并没有生气,反而一脸平静地自娱自乐道:
“看来咱们的‘盟友’还是挺给力的。没想到这么快就让石虎怀疑上了石宣。”
“石宣此次进宫容易,至于出宫就别想了。老夫估计石宣现在应该已经被石虎给软禁起来了。”
“接下来就应该是史科出场了。以他背后的势力,逃出东宫易如反掌。希望他不要让老夫失望。”
站在一旁的忠叔没有接赵生的话,反而眼中充满了泪水再次尝试着劝道:“主人,您这么做,值吗?现在咱们逃吧!凭您太子洗马的身份,应该能轻易地混过去的。”
“逃?”赵生站了起来,摇了摇。轻轻地拍了拍忠叔的肩膀以示安慰后,叹了一口气道:
“真正的赵生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死了。老夫苟活到现在的目的就是为了复仇。现在已经到了最关键的节点,老夫的大仇马上就能报了。老夫怎么可能在这个时间段突然放弃呢?而且老夫也知道自己身体的情况。老夫已经没有几个月可活了。”
“可是,主人……”忠叔本来还想再劝一下,不过却被赵生阻止了。
“阿忠,老夫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老夫已经决定了,不要再劝了”
“老夫告诉你:即使有史科告密。咱们也不一定能扳得倒石宣。在整个计划中。有一处漏洞,那就是石虎。”
“石虎是漏洞?”忠叔脸上充满了惊讶,有些好奇地反问道。
赵生端起了一旁的热茶,饮了两口后,继续分析道:
“对!漏洞就是石虎。虽然石虎不识字。但你们千万不要小看他,小看他的人现在都已经死了。作为统治石赵十余年的天王。他可不像石宣那么好忽悠。虽然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石宣。但那都是靠人的主观臆断和猜测的,还有部分边缘人物的证据。”
“但对于石虎而言,这些都是虚幻的,这些都是可以伪造的。所以想要置石宣于死地还需要实际意义上的证据。”
“太子是国家的储君,是不能随意更换的。更何况石宣背后还站着数万精锐。哪怕石虎明知道石宣有刺杀他的企图,但如果没有实际的证据。石虎是不会乱动他的。”
“这也是为什么石虎只是把石宣软禁了起来,而没有下狱的原因。”
赵生说完后,又饮了一口热茶,继续说道:
“参与石宣刺杀谋反计划的核心人员只有四个。牟成和杨坯已经逃出了邺城,石宣也被软禁了起来。剩下的就只有我赵生一人。”
说到这里,赵生突然提高声音道:
“我赵生就是实际的证据,就是计划(赵生的计划)的最后一步,也是弥补漏洞的关键。因此,老夫需要被石虎抓住。只有老夫供出的证词才能坐实石宣刺杀谋反的罪行。到那时,以石虎狠辣的性格,绝对会斩草除根,痛下杀手的。石宣的那一大家子人绝对不会留下一个,就和十一年前的前太子谋反案一样。”
说到这里,赵生不由自主地哈哈大笑了起来。
片刻后,赵生停止了笑声。面容有些恐怖地对着忠叔说道:“当然了,我赵生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最次也是个夷三族。”
“也就是说这个赵府内的所有人都得死。不过这样也好,老夫已经答应过恒儿了,欺负过他的人都得死。这个赵府内欺负过恒儿的人可不少啊!”
看着有些疯疯癫癫的赵生,忠叔非常心疼。忠叔早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主人虽然平时看起来挺正常的,但其实他早就已经被内心的压力给逼疯了。现在,他终于爆发出来了。
“就是有些对不住你了,阿忠。”赵生发泄了一会儿后,稍微正常一些,有些抱歉地看着忠叔道。
“没事的!主人。您忘了,老奴的妻儿也死在了那场屠杀中。您这也算是为了老奴报仇。”忠叔拍了拍赵生枯瘦的手,温情地安慰道。
“也罢!正好黄泉路上。老夫缺个伴。”赵生想了一会儿后,微笑着看着忠叔道。
“主人,老奴有个问题想问您?”忠叔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忽然问道。
“说吧!”赵生轻柔道。
“您为什么要让大郎君去投靠恒温,而不是去投靠江左。恒温不是归属于江左吗?”忠叔疑问道。
赵生想了一会儿后,抬头看向了南方,坚定道:“恒温既是枭雄,也是英雄。英雄是不会为难英雄的遗孤。”
然后赵生扭头对着忠叔微笑道:“阿忠你说老夫是英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