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石赵都城邺的西南方向有座佛寺,名为大宝。大宝寺香火极盛,每日前来拜佛请愿者常常数以千计。不光如此,大宝寺更是河北数百所寺庙中最大的,也是最最出名的一座。是佛教在河北的传播中心。
国族羯人仗着自己和胡皇同族,整天在邺城里胡作非为,惹是生非。但却唯独不敢在这里生事。盖因大宝寺里隐居着一位高僧,名为佛图澄。即使嚣张如石宣,跋扈如石韬面对佛图澄都会尊称一声大师,或者更亲切点会尊称大父。(石虎以子侄礼侍奉佛图澄。)
大宝寺建于二十年前,是石赵首位胡皇石勒,为报答高僧佛图澄辅助之恩所建。大宝寺规格极大,石勒征调了数万工匠历经四年方才完成。在大宝寺完工后的一年,胡皇石勒挂了。已被胡皇授予国师头衔的佛图澄带着数百名弟子前来大宝寺隐居。
等到胡皇石虎杀了石勒的儿子石弘继位后。由于以前佛图澄在石勒面前多次维护他,所以石虎对于佛图澄非常尊敬。还多次邀请佛图澄出世为官,但都被佛图澄以年事已高为由给推脱掉了。不过胡皇石虎也不生气,还经常前来探望。
今日的大宝寺和往常香客如流不同。门前非常冷清,一个请愿拜佛的都没有,不光如此内外还布满了着甲侍卫,戒备森严。寺中的大小沙弥们没了往日的从容悠闲。变得战战兢兢起来。因为那个人来了。
在寺院的后方,有座比较大的禅房。此时禅房外站着数十名高大的羯族侍卫,还要不少宦官宫女。一名眉清目秀的小沙弥提着一盒吃食和一壶酒走了过来。不过看其表情有些不情愿,而且还带着一丝恐惧惊怕。(在南朝梁以前,和尚是可以吃肉喝酒的。)
走到禅房前,小沙弥对着一名服装华丽的宦官说道:
“阿弥陀佛,施主,小僧奉命前来给师祖和陛下送些吃食,还望施主行个方面。”
华丽宦官也没有刻意为难小沙弥,对他说道:“小师傅应该知道规矩吧!”
“麻烦了!施主。”小沙弥把酒和食盒交给华丽宦官道。
给那位的吃食怎么可能不检查呢?在这北方想要那位性命的不知道有多少。
华丽宦官带人检查片刻,确认食物和酒都没有问题后,就把它们还给了小沙弥,并对小沙弥道:
“进去吧!”
小沙弥道谢后,缓缓地推开了大门走了进去。
……
禅房内除了正中的金色佛陀雕像外,其它并无金玉装饰。但家具,床榻等却为紫颤木所做。显然这座禅房的造价也不菲。
在禅房的中央,有一座小案,小案俩边各跪坐者一个人,其中一名慈眉善目,胡须花白,颇有些仙风道骨。他就是俩晋著名的高僧佛图澄。今年已经一百一十七岁了,是整个河北的佛教领袖,也是后赵的国师。
而在小案的另一边,则是一只三百多斤的胖子,面容凶悍,浑身散发着戾气,但眉间却怎么也隐藏不了那一丝的病态。这只死胖子就是后赵天王,一代终极变态杀人狂石虎。
刘夜的小情人非常变态,但那也就是喜欢在战场上狂砍人,在府里没事时调戏调戏小姑娘,打打人什么的。但和石虎一笔弱爆了。石虎在位的这段时间里,完美地向人们阐述了什么叫暴君。骄奢淫逸,穷兵黩武,残忍好杀等等一切暴君该有的品质他都有。
在他统治时期,北方汉人少了一大半。而且每年还在呈现负增长的状态。北方胡人的数量甚至已经超过了汉人。
此时的石虎或许因为跪坐时间太长,也或许因为体重过于肥胖。放弃了跪坐,大马金刀地直接坐在了席子上。
进来的小沙弥不敢看石虎,有些害怕道:“陛下,师祖。吃食来了。”
“呈上来吧!”石虎随意道,粗犷的声音让小沙弥浑身不自在。
“诺!”
小沙弥领命后,有些颤抖地把食盒中的吃食摆放在了小案上。这让旁边的石虎非常不高兴,石虎不满道:
“小沙弥,你又没有做什么亏心事,抖什么?”
石虎的话吓了小沙弥一跳。紧张的小沙弥直接跪在地上求饶。
这样更让石虎感到十分不爽,让石虎不爽的人,死是最轻的惩罚。
“来人!”石虎道。
小沙弥求饶的更加厉害了。不断磕头,额头上的血都出来了
不过关键时候,还是佛图澄帮小沙弥解了围,毕竟小沙弥是他最喜欢的徒孙之一。
佛图澄笑道:“惠安(小沙弥的法号)是被陛下的王霸之气所摄,才会如此惊慌。还望陛下宽恕!”
听了佛图澄的解释,石虎的心情倒是好上了不少。至于一个小沙弥的死活,他一点都不在意。放了小沙弥,权当给佛图澄一个面子,毕竟石虎还是挺尊重佛图澄的。
“看在国师的面子上,饶了你,滚吧!”
地上的小沙弥谢恩后连滚带爬地往外而去。
待小沙弥走后,石虎有些紧张地问道:“国师,孤还剩多少日子。说实话吧!”
佛图澄除了是一名高僧外,还是一名神医。石虎有病都是找他医治的。
佛图澄想了片刻道:“俩年!或者更短!”
石虎接着问:“有什么方法可以缓解,或者延长寿命的!”是人都不想死,这种神仙般的日子石虎还没有享受够。
佛图澄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道:“心平气和,戒怒,戒酒,戒色,戒荤,多休息,按时服用老衲所配之药,可延寿十年。”
“人活着不享乐,这和死了有什么区别?”听了佛图澄的医治方法,石虎心情低落,有些萎靡道。
“臣太中大夫,徐晓求见。”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请求觐见的声音。
“给孤滚进来!”心情不佳的石虎怒喊道。
“糟了!”这是徐晓的第一想法。作为与石虎经常接触的宠臣,徐晓当然知道这位陛下生气起来时有多么的可怕。心中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收那么多钱了。
不过现在他已经被石虎召唤了,给他十个胆也不敢逃跑,这位可是说杀你全家就杀你全家的主。
徐晓只能硬着头皮推开大门走了进来。不过熟悉石虎性格的他,并没有露出任何胆怯的行为,就和平时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石虎在军队里待久了的缘故,石虎特别讨厌软弱的臣子,你越软弱,死得越快,你越求饶,死得越惨。当然强硬了也没有什么好下场。一般群臣们面见石虎时,都要在软弱和强硬之间把握一个度。很显然徐机就做得不错。
“臣徐晓拜见陛下,祝吾主长命千岁。”徐晓一板一眼行礼道,就和平时一样,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手心里满是汗水。不过被宽大的官服所挡看不出来。
“起来吧!你来这里干什么?有什么要事吗?”石虎问道。
徐晓谢恩后站了起来,不过没有立即回话,而是转头看了一眼佛图澄。
石虎明白徐晓的意思,平和地说道:“你说吧!国师不是外人。”
“诺!”
“今天朝会上,秦公(石韬)以受贿罪罢免了国人石桥的魏郡太守之职。推举了清河崔悦继任。”徐晓汇报道。
石虎已经病了,没有多余的精力处理日常政务。但是怕太子趁机掌握大权,图谋皇位(胡人天性凉薄,子弑父更是常事。石虎就是诛杀了自己叔叔的儿子才登上了天王之位的。前太子,也就是石虎的大儿子石邃,也曾发生过政变,不过被石虎给及时镇压了。)。所以他扶持了秦公石韬与太子石宣相抗衡。用以维持他不在时,朝中权力的平衡。同时在朝中石虎还安插了不少亲信,用来及时向他汇报朝中的情况。徐晓就是其中一位。
“受贿罪?可笑!”石虎不屑道。受贿?朝中大臣哪个不受贿。在石虎看来这都不是事儿。
“孤记得石桥是二郎(石宣)的人吧?”石虎接着问道。
“是的!天王。石桥是太子的心腹,石桥的胞妹是太子的侧室。”徐晓道。
“那二郎怎么没有维护石桥,二郎那些在朝堂上的人难道都成了摆设?”石虎有些激动地问道。
“太子极力维护,但不知怎么的,平时跟随太子的大臣,今天的态度都有些暧昧不清。再加上由于秦公推举的是崔悦,得到了不少中立世家的支持。太子有些孤掌难鸣!”徐晓还是平静地答道,不掺杂一点主观因数。
“废物!孤给了他那么多资源,也就招了个赵生还算人才,其余的都是酒囊饭袋!这种废物,孤怎么放心把大赵江山交给他。”石虎顿时大怒道。
“陛下息怒!要心平静和,切勿动怒。”佛图澄连忙道。
对于佛图澄的话,石虎还听得进去的。
“还有什么事吗?”石虎道。
“据埋藏在太尉府和东宫的线人密报,秦公正在秘密接触,拉拢东宫将帅。已经有四五个将军答应了秦公。”徐晓轻声道。
“你先下去吧!”石虎没说什么,但眼神却非常冷漠。很显然某人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徐晓拜退后,直接走了出来。石虎虽然没有表态,但他知道石韬的好日子快要到头了。石虎虽然宠爱石韬,但他更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