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日落，办公大楼里光阴流走无声而冷肃。

房地产融资项目走得很顺利，选址和提案都很不错，b市城郊环山环水，开发区本来就要兴建一个巨大的商业中心，附近建造居家楼盘最合适不过，一本万利的提案，也有投资方，公司高层赞许有加，一并通过。

只是股东大会之后，戴琳气势凛然推门直入，手指按在黛西玖办公桌上，俯身瞪着她，握着提案骨节按到发白，目光仿佛黑风骤雨：“居然合作的是你，你跟简大哥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个称谓倒让人深思。

戴西玖抬头冷看，下颚轻抬：“谁知道呢，也可能就是你以为的关系。”

这次项目的成功，对戴琳刺激不小， 她就这样俯身站在那里，周身如被黑幕硝烟笼罩，这个女人首次双眼有些泛红，语气激昂：“我从小努力二十年才得到的一切，他也好，公司也好，凭什么让你唾手可得？”

戴西玖眉头轻簇，刚想开口，目光霎那间一顿。

脚步声临近，端过白瓷咖啡杯的手指修长，干净，骨节分明，杯几轻轻放置在桌案上，语声淡漠明皙：“一直为得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努力，一开始就是错的，不是吗？”

戴琳愤看，站直身体，冷笑出声，一字一落：“这世上的东西哪里有属于谁，谁得到，就属于谁。”

她的背影决绝而笔直，就像一颗风雨不倒的树。

直至带门声“噼啪”结束，戴西玖才往椅背靠了靠，就好像突然被抽干水分的某种植物，变得颓唐而疲惫，目光望向桌上白瓷杯几，咖啡芳香四溢，视线上走，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容，

他的的眼睛修长漂亮，又黑又密的眼睫根根分明，垂盖下来，白皙的手指握着银色小勺，轻轻搅拌。

戴西玖静声开口：“一直为得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努力的人，你难道不算是吗？”

叶修闻向来不会被任何人打断他自己的节奏，将杯几推到戴西玖面前：“放了四颗方糖，甜的东西容易让人心情愉悦。”

他避而不答，她倒不见得会善罢甘休。

戴西玖直接提过咖啡杯，转走几步，哐当一下连杯子一起丢进垃圾桶：“有叶助理在，吃一盒方糖都没有用。”

叶修闻掀起眼睫，轻声咳了咳，眸间散过优雅笑意：“那实在可惜，我已经开始上班，戴总以后可能天天都会看到我。”

戴西玖嘴角扯出一个略带生硬的笑容，转眼撇了撇角落一整篮文件：“那么叶副总裁助理，为上司排忧解难的时候到了……”

叶修闻笑而不语，抬手拿过桌上最新的房地产提案，修长的眼睛垂下来，一页页纸张翻阅细看，眸色变幻，语调缓慢：“设想没有问题。”

“但是动工，可能不会太顺利。”

戴西玖不免不解：“政府方面的文件都已经通过了，拆迁户也有合理的安置，会有什么问题？”

她可是在这方面下了许多功夫。

叶修闻将纸张盒盖上：“过两天，你就会知道。”

戴西玖思来想去，一项项排查自己没有想到的情况，叶修闻已经转身外走，语声懒淡：“麻烦戴总把要处理的文件搬到我桌上。”

戴西玖眉心有些突跳：“到底谁是谁的助理？”

叶修闻摆了摆手，阳光下手指修长，语气淡淡：“太重了，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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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市云蓝天白，寂静的办公大楼一贯只有键盘按动和人流走行的声音。

但是叶修闻到来之后，却变得有些与往不同。

他的办公桌就在她门口，比起处理公务戴西玖做得较多的事是拉开百叶窗往外看。

褪去一身阴诡叵测，时常温和含笑的叶修闻，对每个女人来说都是致命的。

就像现在这样，他坐在办公椅，西装外套散散搭在椅背上，白色衬衣解开一两颗纽扣，袖口微微挽起，露出一截皓白的手腕，金色镶边的框架眼镜下眼睫轻轻垂敛，钢笔轻动，手指时而在键盘上敲过，温雅十足。

不间断有女职员拿着白色纸张的资料过来询问，戴西玖闭上眼睛都可以想到是多么脑残又明目张胆的问题，可他大多时候都会侧头回答，嘴角牵过柔和笑意，对方则是脸红心跳隔着白色纸张偷偷撇眼看他。

等到终于第五波人走开，戴西玖手指在桌上抠出几线划痕，黑着一张脸拨电话：“进来，有事找你。”

隔着单向玻璃能看见叶修闻单手托着话筒，手里的钢笔未有停顿：“很忙，就在这里说？”

戴西玖把牙齿磨得咯咯作响：“是吗？忙着帮各色女人排忧解难？”

那边顿了顿，电话掐断。

紧接着房门被推开，他手里还抱着一叠文件，放到戴西玖桌前，随手拿出一份扣按在桌面，利落翻转正对她，钢笔点动：“这里，建筑材料的合作方，方泰市场价格明明比瑞成低百分之零点八，现在改还来得及……”

随后又翻阅几许，从文件堆中抽出一份依样摊开：“企划部申请用别的公司做大楼设计，调查成品显示宏鑫建业往年设计都不及戴氏自己的设计团队作品出色，而且报价也不比戴氏高，申请额度明显有问题……”

他说到这里明晰色浅的瞳孔上瞥，对看戴西玖：“这叠文件都多多少少都有问题，已经划出来，具体怎么改，自己去想。”

他如此干练利落的表达方式戴西玖还有些懵，但毕竟是她签字通过的东西，还是有些印象。

她的想法倒和他偏支太多，抬手翻过纸张，语气肯定：

“瑞成，宏鑫都是戴氏多年的合作对象，董事会一直信重，处事不能只重盈利。”

叶修闻挽手将笔头“咔嚓”扣过，镜片下目色直重：“同样的项目做出不同的盈利，才是你的成就，戴氏不会因为人情留下你。”

戴西玖最厌恶的就是他一贯只重利益不论分毫感情的行事作风，神情当下有些不预：“生意场上最重信誉，叶助理最好明白自己的身份……”

说到这里，手指扣盖过文件，站起身来，隔着整张桌子俯身对视，语气刻重：“这可不是，你惯做的杀人买卖。”

叶修闻眼底烁了烁，眼睫敛垂避开她的目光，侧脸俊美如雕，淡淡一笑：“既然与人命无关，难道不更应该心狠手辣一些？”

“人不为己，谁为你？”

戴西玖冷笑一声，讥讽之至：“你要做是吧，行，全部按你的意思做。”

她几乎有些置气般的拨通电话，眼睛却是瞪着他：“把各个部门地产项目的详细资料都送到叶助理那里，所有细节全权由他完善，包括董事会提案解说。”

对面似乎有些不可置信：“戴总，这是……四个部门做的事情……”

戴西玖语声冷淡：“通知董事会，星期五早上八点提案解说。”

“这……戴总……只有四天”

戴西玖只将电话噼啪一挂，她当然知道，本来四个部门多重人力配合的事情都要这么长的时间，她根本就是刻意刁难，指望他有所收敛。

叶修闻却只是颔首，一派优雅冷淡：“那么戴总，没别的事，我去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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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别墅区安静得有些渗人，夏日渐至，有不知名的虫子在路灯下飞舞。

戴西玖趴在阳台，望着空荡冷清的路口。

她当然知道自己交代的是怎样的工作量，连续两天几乎都是接近零点才看见白色保时捷穿行而过，停在隔壁。

透过车窗隐约可以看见他坐在后座摊开手提电脑手指轻动专注万分的样子。

他从车上下来，西装搭在小臂上，身形是说不出的清瘦，脸色也越见憔悴。

也对，近来饭点她甚少看见他，项目落定需要太多应酬，他除了利用吃饭时间，大多时候都在办公。

跟她偶有说话也是寥寥几句，礼节周全，冷淡得体。

戴西玖几次险险想要抓狂。

还每天半夜做贼一样偷偷摸摸的等他。

想到这里，戴西玖打了个哈欠，回头看看指向凌晨一点的壁钟，为什么今天这么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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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墅区，白色保时捷停在路口。

后视镜斜斜反射过趴在栏杆上的少女，长发披散下来，眼巴巴的看着一个方向，眼睛眯了又眯，看起来颇像一只发困的猫咪。

坐在后座的人闭着眼睛，膝上搭着毛毯，昏暗的夜色中，脸色苍白，手指修长搭在小腹，额间布过一层薄薄的冷汗，语声低哑：“她还没有进去吗？”

珀西手肘搭在方向盘上，回身看他：“您痛成这个样子，车上没有胃药，今天也没有带喷剂瓶，这样下去很容易发作，到时候就麻烦了……”

叶修闻唇线轻抿，微微偏头，吐字都有些模糊：“站不起，也没力气走，再等等……”

珀西眉头拧了拧：“可是您这么下去……会睡着……”

“啊……那就明天早上再说……”

珀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