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万物肃然,江阴边界的一片荒林中冷风瑟瑟,无端冒出一股森然鬼气。连清幽的月光在这阴冷的荒叶婆娑下也显得诡异至极。
一个红衣*在林间,鲜艳似血的红衣轻轻摆动,在这暗夜中似鬼如魅。男人的脸隐于黑暗之中,看不清容貌。
男人像是一尊雕塑定定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半晌后,才微微抬起头,缓缓往前走了几步。刚走出阴影,月光就迫不及待的倾洒在他身上。
他的脸很精致,完美的轮廓,细腻的皮肤,刚柔并济的面部线条使他阳刚中不失柔美。狭长的眼眸带着七分笑意,三分邪气。性感的薄唇轻抿着,是血的鲜红色。唇角微微牵动,脸上瞬间像是开了花,光风霁月之姿也不过如此。只是那眼睛里的诡谲轻佻无端使这笑意显得森然邪魅,让人脊背一寒。
男人在一棵榕树前驻足,缓缓抬起手,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在月光下显得尤为苍白。随着男人手指的微微牵动,榕树下的土地竟然开始松动,土壤自动翻开,窸窸窣窣的堆在两边,不过几个呼吸间竟然就挖出了一个大坑。
男人眯了眯眼,手腕轻轻一翻,坑里突然飘出一道白影。白影在空中摇了几下才慢慢定住,这一定住才看清那竟然是具白骨。白骨已经发黑了,还有些残缺不全,只剩下一些残骸,已经不成样子了,想来应该有很长时间了。*在原地未动,随意的扫了一眼,视线却蓦地停在了白骨的肋骨处。
仅剩的几根残缺肋骨颜色明显比其他部位更黑,而且满是裂痕,奇怪的是它竟然裂而不断,即便是经过了这么久,其他完好的骨头都已被侵蚀腐烂,可这几根裂骨却仍然存在。
男人伸手朝那几根肋骨探去,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手在半空中停住,又缩了回来。转而伸进了怀里,掏出了一块手帕覆在手上,这才重新伸过手去。轻轻一捏,肋骨便碎成粉了,伴随着粉末落下,其中还夹杂着几个黑点在*里左右游动。男人仔细一看,竟是几只黑色小虫,像是受了惊,正在横冲直撞,四处散开。
男人倏的冷笑一声,嫌恶的扔掉了手帕,泰然退开了几步。
这时,一个黑衣男子携着破风之声从天而降,稳稳落在男人背后。
男子先是邪笑一声,继而才慢悠悠的走上前:“尊主,可查出什么了?”
男人正用新的手帕擦着手:“该查到的都查到了。”
此时,黑衣男子却突然长叹一声,语气颇为幽怨:“属下为了查这秦初韵的尸骨下落可是费了好大力气,还差点被顾氏发现,尊主你查到的可一定得是个大发现才行,不然我可不甘心!”
男人似乎并不想理他,像没听到一样自顾自走了。
黑衣男子见他要走,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刚刚伪装的虚伪笑容也懒得维持了,语气可不是下属对主人该有的恭敬:“罹烬,就算你是魔尊,也不必这么高傲吧。我为魔道上战场的时候,你身在何处?论资历,我可还算是你的前辈呢,我敬你是魔尊,叫你一声尊主,你也别太拿自己当回事!”
罹烬闻声停了脚步,饶有兴致的看了看他,面上丝毫不见怒容,反而勾唇笑了起来:“没错,论资历你的确比我深了不少,我在你头上作威作福也的确有些不好看。不过,你似乎有误解,谁是主人,看的不是资历,而是实力。”
话音一落,黑衣男子双目猝然睁大,手紧紧的扼住脖子,跟着双膝一软就跪在地上了。
罹烬愉快的笑了两声,悠然走到男子身前,用一种怜惜的眼神看着他,无辜道:“哎呀,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一定很难受吧?”
男子凸着双目,眼中满布血丝,艰难的腾出一只手猛地抓住了罹烬的靴子,胳膊剧烈的前后推动,手背上青筋暴起,可罹烬却是纹丝未动。男子见到罹烬如此冷漠,并没有要出手的意思,眼睁的更大了些,嘴也一张一合的,急切的想要表达什么。
罹烬直到看他面上毫无血色,挣扎的动作也因意识消散而停了下来,才终于肯罢手。他蹲下身,用一种亲切的语气笑道:“现在知道你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了吗?”
男子刚刚已失去了意识,猛然被释放,此时正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眼神也还是涣散状态,却还是惊惧交加的点头如捣蒜。
罹烬见状又掩唇笑了起来,这次却满是嘲笑之意。倏的,眸光一寒,笑容蓦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嗜血残忍的脸:“易临,我知道你还不服我,可你别忘了,若非是我,你现在还在上官羽的封印里等死呢!我能救你,自然也能杀你,所以,我劝你把那些小把戏都收起来,我没精力再对你用一次惩戒,下次就是直接要你的命!不过若你想试试,我也不介意。”
易临面色陡然大变,惊恐的跪着退开几步,伏身恭敬道:“属下不敢,属下不敢,刚刚是属下一时糊涂,以后属下一定尽心为尊主效命,绝不会再有丝毫非分之想!还请尊主息怒!”
罹烬见他伏地求饶的样子,好像终于满意了,冷笑一声,站起身冷声道:“起来吧。”
易临惊魂未定的站起身,低着头惴惴不安的侍立在侧,倒真是比刚才老实多了。
罹烬漫不经心的声音再次响起:“查探到什么了?”
易临快速回神,恭敬道:“云渡炸坟之事惊动了四大世家,他们已互通书信,打算齐聚江阴议事。如今,风陵秦氏,云渡萧氏还在路上,烟澜叶迢华距此最近,今夜就可到达,算算时间,应该马上就到这里了。”
罹烬听完并没有过多情绪,沉默片刻,道:“走吧。”
易临见罹烬如此平淡无波,有些意外,不解道:“尊主……这就走了?不打算见她吗?”
罹烬头也没回,不在意道:“她有什么好见的?”
易临愣了愣,然后像是想通了什么,会心一笑,追了上去。